劉鑫安撫性地拍拍陳熠安的肩膀,“這兩天網咖要維修,你們先好好休息一周,具體等通知,給你們帶薪休假。”
陳熠安終于說了一句話:“老板,救我的那只狗……”
“你放心,那狗很有靈性的,我打算就把它留在店里看門,你們覺得怎麼樣?”劉鑫問。
陳熠安忙說謝謝老板,過后他的腦袋又低了下去,“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梁懷揉了揉他的腦袋,“和你有什麼關系,別多想,剛才警察都說了,那個變態是慣犯,以前就有類似前科。這次行為惡劣,一定會重判。”
劉鑫也應和,“現在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了,哎,真是……我送你們去酒店吧。”
梁懷謝過他,“不用操心我們,這邊我會照應的,您趕緊去看看網咖那邊的情況吧。”
劉鑫再三叮囑注意安全后,火急火燎地往網咖趕去了。
陳熠安沉默地盯著路上的石子,忽地有只手伸過來解他外套的扣子,把他嚇愣了一下。
梁懷發現他竟然把衣領扣到了最上面的一層扣子,“不熱麼。”室外,九月的夜,穿短袖都悶得慌,而陳熠安身上這件是厚的秋裝。
“不。”陳熠安揪著衣領,拼命搖頭,不愿意脫,這衣服仿佛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線。
梁懷剛才無意間觸碰到他胸口的皮膚,都是汗。他垂眸看了陳熠安一會兒,撫摸了一下他的后脖頸:
“別怕,我在這里。”
陳熠安怯生生地抬頭,和梁懷對視了片刻,放開慢吞吞地把外套脫了。
梁懷結果外套,問道:“送你回家?”他知道陳熠安也是本市人。
陳熠安搖了搖頭,他現在很想回家,非常想,想當著哥哥的面大罵一頓那個變態,讓哥哥給自己出氣。
可是當初也是他夸下海口說自己在國內讀大學也會生活得很好,兼職也順心。
“那找個連鎖酒店湊合一下,等宿舍開門?”梁懷說。
陳熠安再次搖頭,“我的身份證在宿舍。”
梁懷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攔出租車,將他帶到了天縱市的老城區。
這里的樓房墻體斑駁,過道樓梯上的墻皮脫落,走兩步就能看到貼著“疏通管道”、“包治灰指甲”之類的小廣告。每家每戶挨得極近,生活氣息十分濃烈。
陳熠安木然地跟著他走,也不問他要帶自己到哪里去。
最后梁懷在三樓的一戶鐵絲防盜門前停下,朝陳熠安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后掏鑰匙,輕手輕腳地開門。
進去以后,陳熠安發現里面是一個非常中式且陳舊裝飾的小兩室一廳。
盡管他們的動作已經很輕了,主臥的門還是被推開,一個佝僂著的身影走了出來,聲音卻是中氣十足的男聲:
“什麼人?”
梁懷忙走過去,用氣音答道:“爺爺,是我,帶同學回來住一晚。”
陳熠安聞言怔了下,沒想到梁懷竟然把他帶到自己家了,連忙慌亂地道了聲:“爺爺好。”
梁爺爺應了聲,作勢就要開燈,卻被梁懷制止了,“您別開燈,別把奶奶吵醒了。”實際上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跡,免得老人家擔憂。
梁爺爺讓他好好招呼同學,然后也沒多說什麼,就回了房。
梁懷給陳熠安拿了雙新的拖鞋,把他帶進了臥室。
“我家有點小,你勉強睡一夜吧。”
他去衣柜拿了自己的一套睡衣,“你先去洗澡。”
陳熠安現在就仿佛是任他擺動的木偶,拿著衣服跟著他就出了臥室門。
梁懷把洗手間的燈打開,陳熠安卻不進去。
梁懷問:“怎麼了?”
陳熠安猶豫了片刻,走了進去,關上門,沒有鎖上。
他在里面站了一會兒,沒有立即開始洗澡。
過了十分鐘,洗手間的門被敲響,梁懷問:“我可以進來嗎?”
陳熠安立馬拉開門,看著他。
梁懷沒想到他竟然還沒開始洗,而且開門這麼快的速度,把手里的碘伏藥瓶遞給他,“傷口,擦一下,免得感染。等下洗澡也小心,不要讓傷口沾水。”
他指著陳熠安的胸口。
后者這才發現,他的衣領不僅是被那流氓大叔撕裂了,胸口的皮膚也被抓破了皮,有好幾條指甲痕。
陳熠安點了點頭,接過藥瓶,卻并沒有關門。
梁懷疑惑:“嗯?”
陳熠安小聲道:“你可不可以進來,我……不敢一個人洗,我不敢閉眼睛。”
梁懷眸色深邃了稍許,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后走了進去。
“你轉過去。”陳熠安說。
梁懷又看了他一眼,轉過去背對著他,然后聽到窸窸窣窣地脫衣服聲,還有藥瓶被打開的聲音。
面門思過的梁懷扯了扯衣領,洗手間里怎麼這麼熱。
當視覺看不見的時候,聽覺就會放大。
他又聽到擰水龍頭的聲音,激烈的水流從花灑中流下的聲音,有人呼吸的聲音。
他閉了會兒眼睛,沒想到才過去短短幾分鐘,竟然這樣難熬。
梁懷不得不拿出手機,假裝刷朋友圈般,緩解那份由心底彌漫的尷尬。
奇怪,他明明在學校還和陳熠安一起洗過澡,現在究竟有什麼好尷尬的。
陳熠安對著水沖了很久的雙手,用沐浴露洗了很多很多遍,兩只手搓得通紅,他還是機械地洗了一遍又一遍,那變態碰自己手的觸感一直徘徊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他低聲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