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托合同上寫著,她的財產會由法律意義上的子女繼承。
她跟律師說:“受益人,改掉。”
律師解釋了一堆。
合同已經進入了生效期,很難更改。
溫江月慢慢地搖頭,“只能給兒子。”
顧驕自以為瞞得好,卻不知溫江月早就同李姨聯系上,將這幾年的事情大概了解了一遍。
不是沒有滋生出負面情緒。
幾十年了,她活出了個什麼名堂呢?舞蹈事業夭折,家庭支離破碎。
剛離婚時她有毫無畏懼、重頭再來的決心。
然后摔得更低了。
溫江月難受狠了,躺在床上總是會想到父親在中秋節帶她拜月亮的畫面。
拜了月亮,人間永遠團圓。
芙芙乖巧地趴著她手邊。那溫熱的觸感令她思緒飄到第一次抱顧驕的時候,懷里柔柔軟軟的小生命,讓她覺得一切都可以再堅持下去。
她擦了眼淚,主動找心理醫生治療,不讓任何人和顧驕講。
環境的變化讓她癥狀逐漸好轉。
耿露和溫江月讀書期間關系不錯,如今陰差陽錯,竟以這種方式成了親家。
對于穆子綏,溫江月一開始是不大高興的。
但她并沒有介入顧驕的選擇,而是默不作聲觀察。
時間久了,溫江月才慢慢確認,穆子綏是個還不錯的孩子。
這才徹底放心。
穆子綏知道溫江月接納了他,是顧驕把圍巾圍在他身上,笑著問:“喜歡嗎?”
“喜歡。”穆子綏吻了吻他的手指。
“喜歡就好,這可是媽媽織給你的!”顧驕松了一口氣,他還怕前輩不喜歡,準備軟言軟語求他圍幾天讓媽媽開心呢:“我們兩個款式一樣的,這里的花紋是字母……芙芙也有一條小圍脖,媽媽真是,把它寵到沒邊了。
”
晚上穆子綏單獨和溫江月說了幾句。
“您放心,我會永遠愛他。保證。”
“好,”溫江月笑起來很溫柔:“要相互扶持。”
若說溫江月這邊其樂融融,那顧自明可就過得窩囊落魄至極。
他本想再找顧驕麻煩,敲點錢花花,不料工作室沒拒絕他,還給了他一個大驚嚇。
溫江月的聲音冷淡,讓他背后發寒。可以說,顧自明所有干過的齷齪事,溫江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再打擾顧驕,我會把所有事情都公開。說到做到。”
顧自明怕的,為此做過了多少噩夢。
他當初死皮賴臉追問溫江月嫁妝的錢離婚是不是也得對半分,氣得溫江月暈倒。那時鍋里煮著湯,撲出來澆滅了灶火,讓她煤氣中毒成了植物人。
溫江月竟然還能醒……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此坐牢,哪里還敢再去冒頭。
顧驕那邊徹底指望不上,顧自明沒了經濟來源,轉頭纏上了女兒。顧玲去接孩子,在幼兒園門口看到他的一瞬間心臟幾乎停止。
她還要當著一無所知的富太太們的面,面不改色介紹顧自明是一名企業家。
演到帶著孩子回家,立刻翻了臉讓他滾。
顧玲和丈夫計劃著搬家。
但一家四口的存在痕跡怎麼可能徹底找不到,反正顧自明也沒正事做,天天糾纏著顧玲的兒子、女兒,丈夫,甚至是她的婆家。
時日一長,顧自明是個無賴的事實怎麼也瞞不過那群精致市儈人的眼睛。顧玲一心想擠進的“上流”圈子,對她避之不及。
最讓她崩潰的是孩子。
她的大寶上六年級被欺負了,沒有人想跟他做朋友,因為學校門口總有一個吊兒郎當的男人放學后跟在他身后。
就像顧玲當初拿出來說顧驕的那句話,“你要對自己的選擇買單。”
她走投無路想聯系顧驕幫幫忙,卻被工作室的人拒絕了。
“不好意思女士,顧驕的母親說,她沒有女兒。”
“你在瞎說什麼?我是他親姐姐。”顧玲怒火沖天。
“那您需要和溫女士證實嗎?她正好在這邊。”
什麼?
“不不……不,不用了。”難以言喻的慌亂涌上心頭,顧玲掛了電話。
這怎麼可能呢?
媽居然……
她不敢想溫江月會怎麼看自己。顧玲身心俱疲,只想找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場。
那兩個孩子才不管,大的帶著小的哭鬧,嚷嚷著要去游樂場玩。
“好,我帶你們玩。”顧玲滿口答應,心里卻覺得厭煩和壓抑。她一出門,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又會被顧自明纏上。
顧玲開始后悔,要是當初不做得那麼絕,她就不會陷入這種境地。
不過后悔有什麼用。余生時光漫長,足夠她在種種磋磨中一次次嘗到自私自利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