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顧驕心安理得賴在前輩的懷抱里,困乏再次涌上來,沒一會兒又睡著了。
回籠覺一直睡到十點多,顧驕被穆子綏捏了臉:“小豬,起床了。”
顧驕不情不愿答應了一聲,眼睛卻還是沒睜。
穆子綏再要去占顧驕臉上的便宜,就被抓了手。顧驕虛虛握住前輩,咕噥:“不摸。”
犯迷糊的顧驕這麼軟,這麼可愛,怎麼可以不摸。穆子綏從嘴唇撫到眉梢,一寸寸撫摸過讓他心動不已的面容。他愛顧驕愛到百看不膩。
顧驕被摸醒了,目光幽幽地看著前輩,不那麼高興。
沒睡飽讓他有了起床氣。
穆子綏打開了桌上餐盤的蓋子:“吃點東西再睡。”
熱牛奶的香味和麥香飄散開來,顧驕胃部后知后覺傳來一陣饑餓感。他坐在床上不說話也不動,發了五六分鐘呆,整個人才沒那麼懵。
“不睡了,我要起床。”
吃完這頓早午飯,小狐貍迫不及待叼著球找顧驕。它現在看上去油光水滑特別胖,也不知道是這段時間吃出來的肉,還是毛毛多營造出的假象。
顧驕把它抱起來,摸了幾下,就熟練地掏出了手機拍照放微博。昨天是圣誕,但他忘記用自己微博發節日祝福了。這條動態一出來,粉絲舔手的舔手,吸狐貍的吸狐貍,都不忘統一問上一句“崽你為什麼昨天沒發微博,和哪個狐貍精勾引跑掉了?”
可惜顧驕才不會承認自己被勾引跑掉了,手機一關,就當沒看到。
小狐貍甩甩尾巴,把球叼到顧驕手上,要玩。
它的新玩具,是昨天顧驕他們帶來的,滾動時會發出清脆的響聲。
外面積雪挺厚了,穆子綏沒讓顧驕出去。他就在客廳邊看電視,邊和小狐貍玩了起來,把球扔出去,小狐貍再風一樣躥出去接住,叼回來給顧驕。
如此循環往復。
小狐貍最是三分鐘熱度。當球滾到落地窗,它追了過去,把滿院飄雪看在眼里。驀得想起警覺的松鼠,還有松果,便從門洞里鉆出去重續它的捕獵大計了。
顧驕靠在沙發上看完了影片,又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要不要看一看家里的布局?”他家這個莊園房間很多,構造也充滿建筑師巧思,逛起來還是很有趣的。
顧驕眼睛亮了亮,像極了小狐貍看到院里落雪的神態:“要。”
穆子綏帶顧驕隨意逛著——從他的臥室開始。
這上面一層,是穆子綏二十多年來的獨處空間,連他的父母都不能踏足,卻不吝于對顧驕開放。
閣樓空間大小只有臥室的一半,另一半是露天的陽臺。和臥室性冷淡的風格迥然不同,閣樓留有更多生活的氣息。曼妙的陽光從玻璃窗中照射進來,落了一地碎金。一打開門,顧驕就看見各種各樣的樂器,有常見的,也有他從來沒見過的。
他不由把聲音放輕:“感覺好像前輩的秘密基地。”
話說出口,顧驕就發現,閣樓的聲音環境特別好,說話都似加了混響。
也正是因為如此,穆子綏才會喜歡在這里調試各種樂器,與音符消磨時光。當拉上窗簾,陷入極靜極暗的世界,似乎更容易聽見心里的聲音。
穆子綏告訴顧驕:“某種意義上確實是這樣,要進來嗎?”
他把手伸向他。
穆子綏熟悉在閣樓上聽到的每種自然的樂聲。
他在閣樓聽過雨聲,淅淅瀝瀝的雨,淋淋漓漓的雨,在這方空間里,顯得清晰可聞。雨聲落在不同的地方,奏出不同音階,期間風聲穿林打葉而來,更添一種情緒。
他也聽過落雪,寂寞的雪,狂嘯的雪。冬雀從松枝上振翅飛走了,一陣雪幕急墜,聲音如同碎玉。
穆子綏不能把種種感受都完全傳遞給顧驕。
但他知道顧驕會懂得的。他們本質上,都是能夠享受孤獨的人。
房間靠墻有一面書架,樂理和金融的書籍幾乎對半開。在第一層,還有幾本教科書。
顧驕好奇地跑過去看,結果看到“高等數學”這四個字,立刻皺起了臉。
他討厭數學。
沙發上、桌上、柜子里頭……不成文的手稿堆放得到處都是。
“都是沒用的,上一次走忘記收了。”
顧驕從羊毛地毯上撿起一張,年份久了紙張微微泛黃,以鋼筆寫下的字跡遒勁有力。
“可以看嗎?”顧驕謹慎地問他。
穆子綏又捏顧驕的臉:“什麼都可以看。”
“不要捏了。”他微微仰起頭抗議,等穆子綏捏夠了收手,才把紙張鋪平了。兩個人腦袋湊在一起,看紙上寫了什麼東西。
【拒絕籠中被審視獨。裁/你要云雀樹林間高唱著自在/提筆如雷電劃破塵埃/鋒刀所指之處皆為塔上同儕/“這神壇早該,由我睡來”/被真理放逐為正統所斥為異類古怪/誓以野詩及荒文戰斗到棺蓋/生卒年月日時便任由編派】穆子綏盯著看了半天,也沒想起來當初這麼寫的原因:“挺幼稚的。
”
“我很喜歡。”顧驕說。
“現在呢?”穆子綏追著問,淺棕色的眼睛溫柔地看向顧驕。
顧驕招架不住紅了臉,嘴上卻是很誠實:“……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