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驕和穆子綏敲定的歌是《畫上折枝》,進行了改編后又在其中融入了臨江劇元素。
舞臺設計得非常唯美,在伴奏響起時,以畫卷形式緩緩展開。穆子綏拿起麥的,一滴水墨恰巧落到畫卷上,留下逶迤的痕跡。
“情之一字望誰能勘破/意減半分猶煨三魂七魄 /骨立形銷 抵死時是心跡斑駁/而今微雨落花人寥落”
畫卷上漸漸出現荷塘的輪廓,碧的是接天蓮葉,粉白是映日荷花。
現場的觀眾被震懾到,舞臺效果太好了,穆子綏的聲音又是干凈華貴充滿深情。
幾句唱下來,畫卷上又勾勒數筆,出現了個臨荷塘的院墻。青磚紅墻琉璃瓦,帶著歲月斑駁的痕跡。
很多人認出,這是原來的老劇院。
顧驕的聲音響起時,畫卷已經完全變換成了劇院里面,臺上一幕幕悲歡離合上演,臺下人頭攢動,來了去、去又回。
“舊光景勾勒總要遲疑片刻 /也曾是尋山岳市坊執著/踏過三萬里路登臨俯瞰千家漁火/問哪一處可棲你我”
斑斕的幻影打在顧驕臉上,從臺下角度看,有幾分像畫了油彩的伶人。
在唱‘你我’二字時,琵琶聲悄悄輕輕融了進來。
柔白的燈光給到器樂區,穿老式旗袍的人抱著琵琶彈奏。
現場的觀眾很大一部分是當地黃莊人,很快認出演奏著是老劇院的琵琶首席尹芹。
第一聲琵琶,便把他們拉回舊時光——那時候老劇院還在,不管看不看戲,都有一大堆人來荷塘納涼,月光清潤如水,戲腔悠悠揚揚隔著墻傳來。小孩嬉鬧,大人搖著蒲扇說些家長里短。
懷念和惆悵不可避免爬上人的心頭。就連對當地情況不了解的觀眾,也都被這種氣氛感染,想起塵封在記憶里的久遠以前。
“月明……”
‘月’字起頭驚艷,‘明’如嗚咽。兩字一出,臺下登時一片掌聲,觀眾情緒高漲,“好!”
穆子綏毫不受影響,仿佛臺上臺下是兩個不相關的世界,他接著唱,“云淡露華濃……”
標準的以字行腔,字間高低輕重、節奏緩急都處理得恰到好處。
什麼叫絕對的舞臺掌控力。
穆子綏一開腔就能給整場表演定下調性,不管怎麼唱都穩得不行。
底下觀眾因意想不到而騷動,卻又在穆子綏完成度極高的唱腔中沉醉,復又安靜下來。
“月明云淡露華濃/欹枕愁聽四壁蛩/傷秋宋玉賦西風/落葉驚殘夢/閑步芳塵數落紅”
穆子綏在歌曲改編時,為這段設計了劇情——兩個人因琴相識到不復相見。
他在臺步頗具韻味,把小生該有的氣宇軒昂和主人翁深夜徘徊的心境都通過臨江劇特定的身段演繹了出來。
“粉墻花影自重重/簾卷殘荷水殿風/抱琴彈向月明中”
顧驕這次一點都不緊張。前輩帶著他彩排過那麼多次,等到正式演唱臨江戲劇,他只覺得水到渠成。
畫卷上景象隨之變換,一人臨風立于荷塘前,院墻之后,另一人月下取琴獨撫。
“步虛聲度許飛瓊/乍聽還疑別院風/聽凄凄楚楚那聲中/誰家夜月琴三弄/細數離情曲未終”
……
琵琶落下一連串滑音,將人從綺思中帶回。
穆子綏重新轉變為通俗唱法,咬字準而利落,和他唱戲曲時抑揚頓挫的轉音截然不同。
“過幾個春秋/山月依舊/只是那一道銅門已繡/月上瓜州/月圓西樓/都做鐵畫銀鉤/折盡長柳/枯了錦繡/別故里遠走”
與此同時,顧驕仍是唱的戲曲。為了合起來好聽,兩個人都把原來的節奏做了些改動。
他的唱腔流轉自如,“你記得跨青溪半里橋/舊紅板沒一條/秋水長天人過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樹柳彎腰”
穆子綏的聲音像洞簫,高音雅致悠遠,中低音溫和緩柔。顧驕的音色更貼近古琴,清脆飽滿,如珠如玉。兩種聲音彼此交融,給人以光影交錯時空重疊的享受。
一曲終了。
掌聲如雷鳴。
觀眾紛紛站了起來,給穆子綏和顧驕以敬意,更是給記憶深處的老劇院和臨江劇種。
他們兩人說著“謝謝”,往三面鞠躬,動作出奇地一致。
主持人上來后,大屏幕上放了八分鐘的劇院采訪,談到這幾年變遷給戲劇帶來的種種影響。
譚漩坐在嘉賓席上,哭得兩眼通紅。主持人問她情況,原來她小時候在老家劇院學習過當地劇種,后來因為行業前景黯淡,家里就不許她再學下去了,實際上她對戲曲的感情很深。
第二場是辰嘉和郝蕾蕾的民歌《荷花灘》,加入了搖滾元素。郝蕾蕾的民歌高音一向很震撼,一下就把人拉到妹妹與情郎送別時難舍難分的畫面。
觀眾一邊鼓掌一邊掉眼淚,在心里反反復復出現幾個字——神仙節目!
隨后是莫修明和林小仙。他們中規中矩選了首《那年夏》,小清新的校園風。觀眾發現,高音歌手莫修明原來也可以唱低音,而且還很蘇,林小仙穿著白裙子時候簡直是仙女本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