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倔強,我只是不需要。”祝風搖堅定道:“我在孤兒院過得很好。”
“可是風搖,你應當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爸爸有爸爸的難處,但是爸爸希望你……”
“我能體諒您有您的難處,但是我……”
但是他……
“風搖!”
祝風搖話音未落,突然身后竄出來一個人,狠狠地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
“嘿,你在這兒做什麼?”
祝風搖和云囂雙雙回頭,只見百花塢花店的大小姐米拉穿著一件頗為正式的小禮服,手里捧著一束花,表情疑惑。
“我來……”
祝風搖剛在思考措辭,卻再次被心急嘴快的米拉打斷:
“你為什麼會和我爸坐在一桌?你們認識嗎?”
什麼?
誰爸?
他和誰爸坐在一桌?
祝風搖的表情兀地僵住了。
前一秒他還在懷疑米拉是不是認錯了人,后一秒米拉就已經和坐在云囂對面的、祝風搖的父親愉快地攀談起來。
她叫他“爸爸”。
米拉叫他祝風搖的父親叫爸爸。
那他是什麼?他祝風搖是什麼?
他為什麼會來這里?
他……
死一樣的寂靜。
祝風搖不敢抬頭看米拉,也不敢轉過身去回望“他生父”臉上的表情。
只有冰涼的右手,緊緊握著云囂。
他父親,也是米拉的爸爸?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有這種事?
“風搖你怎麼不說話啊?身體不舒服嗎?”米拉還遲鈍地繼續喋喋不休:“我上周一才跟你說我爸周末要從外地回來會請我們母女吃飯。今天他約我們來的這家西餐廳,我看正好有個鮮花的訂單也在這附近,就提前來了,沒想到老爸也來這麼早……還有怎麼風搖也來這種地方?還和我爸坐一桌,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云囂反應迅速,立刻抓起祝風搖的手站起來:“我跟風搖出來約會,正好撿到這位先生的錢包,他表示感謝才請我們吃飯的,對吧?”
“嗯……”祝風搖依舊眼神呆滯,難以置信地站在原地。
“哦,這麼巧!”米拉完全沒聽出話里有什麼破綻:“那正好,爸,這是我朋友祝風搖,要不咱們一起吃晚餐吧?”
“啊……”米拉的父親顯然也沒料到這種情況,他看看米拉,又看看祝風搖,一會點頭一會搖頭。
“不、不必了,我倆還有別的事兒要做!”
云囂依舊眼疾手快,拉著祝風搖就奔出了西餐廳,走之前還不忘丟下兩百塊錢的飯錢。
奔跑時,云囂突然感覺牽著祝風搖的手有點濕。
恍神一看,有眼淚砸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給祝風搖上最后一把刀子。
云囂:cnm哦,天天欺負我媳婦。
☆、第四十八章
祝風搖不知道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被云囂連推帶拽地拖出了西餐廳。
入夜,帝都中心的商業街繁華依舊,歌聲、廣播聲、嘈雜聲充斥在燈紅酒綠中,兩個手牽手又神色慌張的少年看起來如此狼狽,如此不搭。
被云囂粗糙的指尖拭過臉頰時,祝風搖才意識到,他似乎哭了。
整張臉都是黏糊糊的,眼淚沾上了過路的灰塵,很臟。
真可笑啊,這是他第一次在云囂面前掉眼淚,也是他自小學后唯一一次在公共場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祝風搖心里清楚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蠢,可那些悲傷的情緒就如同潮水般向他涌來,無法遏制,傾瀉而出。
手機電話響了好幾次,恐怕是那個男人打來的,祝風搖沒接,也不打算接。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也是個敏感的孩子,他什麼都懂。
從米拉叫那人“父親”的那一刻起,祝風搖便全都明白了,這些年的種種。
那個聲稱是他父親的男人出現在祝風搖小學畢業那年的夏天。
那一年的南風孤兒院資金緊缺,院長思量著,如果沒有經費支持,孩子們就必須想辦法自力更生,實際身份為Omega的祝風搖可以給送進馬戲團或者雜技班子,包吃包住還能學出一門技術。
祝風搖不知道馬戲團的生活是怎樣的,他只是擔心爬那麼高的鋼絲會不會嚇到犯哮喘。打心底地,祝風搖想讀書,他不想學雜技……因此那個男人拿著資助金跑來“幫助”他完成學業時,祝風搖是很開心的。
雖然從一開始,那人便直言不諱、毫無隱瞞地告訴祝風搖,他正是他的生父。
那人說的很清楚,說他有他的苦衷,他和祝風搖的母親相識是一場錯誤。孩子不是他想要的,他早已擁有屬于他自己的生活,他沒必要為祝風搖買單。
祝風搖終究是個聽話的孩子,這事兒擱在別人身上恐怕得大哭大鬧一場。可是祝風搖他能理解,能理解那些所謂“成年人的苦衷”,他不希望被領養,也無所謂父親愿不愿意認他。他與那位先生,就像普通的孤兒和助養人之間的關系一樣,不曾越界,不曾有過多的糾葛。
只不過,每次見面后,分別之時。“父親”都會撫摸祝風搖的額頭,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溫柔鼓勵他:
“風搖有什麼事兒可以找我。”
“爸爸愛你,好好努力生活。”
祝風搖從來沒有想過那位先生會與百花塢花店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