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風搖來了嗎？”

“來了啊，在觀眾席坐著呢。”女生隨口回了一句:“云囂你真不錯啊，一開始落后那麼多，沒想到……”

心不在焉。

云囂笑容僵硬，盯著兩個女生手中的花束。

高二（8）班土豪眾多，買花也買了好幾捧，估計云囂過會上臺領獎抱都抱不下。他在那幾捧嬌艷的鮮花中來回打量著，想著哪束是祝風搖送的。

奈何時間不等人，還沒等云囂同學問出個所以然來，該死的頒獎典禮已經開始了。

背景音樂是俗氣到爆炸的《The Magnificent Seven》，云囂跟拿第二名第三名的運動員一起從后臺出來，中途經過觀眾席，一路往頒獎臺走去。

比賽是國際性的，而云囂是國內主場，又拿了冠軍，場上的觀眾自然激動沸騰。經過觀眾席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在給他喝彩，他在一片嘈雜聲中望向高二（8）班同學們的坐席，尋找祝風搖的身影。

云囂裸眼視力2.0，一眼即鎖定。

就像一條聞到主人氣味的大狗，立刻搖起了尾巴。

嗷嗚！原地滿血復活！立刻對祝老師wink一下！

祝風搖在人群之中，也對著云囂溫和一笑。

云囂做了個鬼臉，可憐兮兮地指了指比賽場地旁的花束，進行著無聲的控訴。

說好的花呢QAQ

觀眾席上的祝風搖不發一言，只是悄悄地，從羽絨服的衣袋里，拈出一朵花來。

天藍色，小雛菊。

云囂瞬間心知肚明。

領獎，送花，升旗。

云囂捧著祝風搖親手扎好的花束，笑得很燦爛，直到旁邊拿第二名的英國小伙提醒似的拍拍他，云囂才注意到，花束中竟夾了一張小紙條。

“From your girlfriend？”

“不是……那個啥……No！”云囂用他不及格的工地英語勉強應答。

不同于花店常用的賀卡，這張紙應該是從祝風搖的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米黃色的格子紙張看上去雖簡陋了些，但好在祝風搖字跡很美，小楷端莊秀氣，書寫工整，文字的內容和旁邊的圖畫卻有些不和諧。

那是一副彩色鉛筆畫。

兩個小孩，隔著一扇門，背靠背坐著，一個手里抱著《五三》，另一個胸前掛著金牌。圖上配字:祝苒恭喜云siao小朋友拿第一名！

是五歲那年，兩人在帝都醫院的值班室，隔著門說話的場景。

“我叫祝苒。”

“我叫云siao！”

……

云囂瞬間熱血沸騰。

他記得！嗚嗚嗚！祝風搖居然還記得！

其實在祝風搖分化后睡在病房的那幾天，看守在側的云囂有嘰嘰咕咕過兩人幼時在帝都醫院的往事，什麼“隔著門”、“彩色鉛筆畫”之類的。他原本以為祝風搖意識模糊肯定沒聽到。沒想到祝風搖非旦聽到了，還記得清清楚楚！

云囂很激動！云囂很亢奮！要不是現在有一大堆記者在對著他拍照，他真想立刻從領獎臺上飛奔下去，把祝風搖這家伙狠狠地摟在懷里，抱住，親一口！

場館很大，人聲嘈雜，所有人都以為云囂是因為拿了第一名才喜形于表。能夠看破真相的，恐怕只有遠坐在觀賽臺上的祝風搖，和旁邊的英國小哥了。

“I envy you！”

云囂聽不太懂人家在說啥，得瑟的心思倒絲毫不減。他湊近人家耳畔，用蹩腳的中式英語小聲來了一句:

“No...he is not my boyfriend now.But he will be my wife in the future！”

！！！

不得了，不得了，這位中國小伙不得了！

……

觀眾席上的祝風搖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云囂未來的媳婦。

天色不早了，最后一班到南風孤兒院的公交車九點半停運，班里同學給云囂搞慶功宴恐怕要折騰到凌晨，吃燒烤喝啤酒之類的活動祝風搖并不打算參加。沒等到云囂拍完照回來，祝風搖提前給班長打了聲招呼，先行離開了。

忙碌一天，身心俱疲，饑腸轆轆。

祝風搖坐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疲倦地從罐子里倒出幾片藥片，同保溫杯里的溫開水一同咽下肚去。

“喏，給你。”

不知何時，孫曉東竟出現在了他身后，恐怕是打算趕同一班公交車回去。

他那張布滿痘印的臉上依舊表情兇悍刻薄，手里卻很自覺地遞過來一個食品袋，里面是個熱乎乎的燒餅。

“噗，謝謝。”祝風搖毫不客氣地接過，他是真的餓了。

兩個少年一前一后，上了公交車。

時隔多年，祝風搖很久沒有平平安安跟孫曉東這樣肩并肩坐著了，以往還沒說三句話，對方定會想著辦法找他的茬。

先開口的是孫曉東:

“你沒吃晚飯。”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的語氣。

“嗯，忙忘了。”

祝風搖非旦沒吃晚飯，午飯也只隨便啃了兩塊餅干對付了下。他以往的工作習慣是中午隨便吃點，晚上回孤兒院吃頓好的，但今天太忙，因為云囂的事兒耽誤到九點多，恐怕回孤兒院食堂也已經關門了。

多虧孫曉東能看出來他餓了。

那是祝風搖小時候告訴孫曉東的“防餓經驗”:如果肚子餓了，就含一顆薄荷糖，中途不喝水。這種薄荷糖是大家從孤兒院的會客室里偷的，糖果非常低檔劣質，入口滿滿的糖精味，每次吃了它都能膩好一陣子，固然就飽了。

他們兩人用這個愚蠢的方法，度過了許多個只允許喝白米粥的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