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人頓時嚇得臉色刷白、額冒冷汗,忙不迭地退下去安排。
沒過多久, 軟墊和熱水便送上來。群臣心思復雜地原地坐下, 捧著水慢慢喝,身體漸漸回暖, 倒也真就慢慢恢復了鎮定。
現在回想, 剛剛那接二連三的兵都好似一場不真實的夢。然而看看持刀守在殿中的東宮衛……真是變天了啊。
白殊和謝煐都沒碰宮人送的茶點。這麼多人看著, 白殊也不好讓小黑檢測試毒, 便干脆不吃了。不過他們也等多久,群臣剛喝上水,馮萬川便送了食水過來。
馮萬川當然也不是一個人來的。謝白兩人從今日起便會住在北辰宮,生活起居都得有信得過的人手服侍,馮萬川將上景宮的大半仆役都帶了過來。
謝煐瞧著馮萬川來了,便對白殊道:“三郎,你去吃點東西,先休息吧。”
白殊向來不耐煩這些官場上的事,加上今日起得又早,謝煐便不想留他在這里難受。白殊也沒推辭,抱著小黑起身。
馮萬川連忙靠過來,將他慣常用的狐裘斗篷給他披上,送他出殿去。
群臣和眾宦官宮人看在眼中,心中都不由得犯嘀咕——太子剛幫楚溪侯立過威,身邊大宦官又親自服侍,可又不讓他留下議事,這到底是寵還是不寵?而且,以前不是都傳說兩人關系很不好嗎?
白殊沒管那一道道暗暗打量的目光,施施然走到殿外。
馮萬川笑道:“殿下的意思,是想長住議政殿。可那邊比不得原先府里的暖閣舒適,隔音也不好,還得改造一二。因此就先在思政殿住段日子,殿下在那兒的房間也是有暖墻的。
“如今您的小廝和殿下的小廝都由知雨帶著,正在那頭布置,小廚房的廚娘也遣過去了。咱家讓人給您抬頂暖轎來,您先過去用些吃食,歇個晌?”
“有勞總管。”不過白殊卻話峰一轉,“先不了,活兒還那麼多,哪能就我躲懶。子山和章臣在何處,總管帶我過去搭把手吧。”
馮萬川身為謝煐最得力的內務總管,如今已是相當清楚——當太子和楚溪侯的話有沖突時,以楚溪侯為準。他也沒多話,直接領白殊去了。
張嶠和賀蘭和正在一間值房里忙著。
此處平常守備森嚴,閑雜人等甚至連靠近都會被打罰,只因這里是專門服務于皇帝的諜報部門,收集有大量秘密情報。
現在張嶠正快速搜尋一些目標官員的冊卷,一邊瀏覽一邊畫出要點,賀蘭和則將這些要點總結抄錄在小紙條上。
白殊邁步進來,對兩人招呼道:“季貞還沒過來幫忙?”
張嶠抬頭看見是他,又低下頭去繼續忙,一邊回道:“他去料理南衙禁軍,估計還得有一會兒吧。”
東宮衛一進北辰宮,大部分兵力跟著謝煐去闖宣政殿,衛國公祖孫兩人則去搶兵符。
拿到兵符之后,第一件事便是開安陽城門,將從北地偷偷回來的一萬精兵放進城來。至少一年之內,北辰宮都將由原東宮衛和這一萬兵共同守衛。
接著,孫祖兩個各領五千人,直接去處理南北兩衙中的嘉禧帝死忠將領。京郊三大營倒是沒那麼著急,那里雖然兵多,但與朝中的聯系并不緊密。拿到兵符就等于握住那里的兵權,統兵將領私自帶兵來救嘉禧帝的可能性不大。
這些都是起事之前商量好的章程,白殊自然清楚。
他看賀蘭和案上壘起一小摞褶本,便走過去問:“這是還沒抄出來的?”
賀蘭和應過一聲,白殊便分了一部分到另一張案上,幫著一塊抄。他雖寫字速度慢,但能多一個人做總能分擔一些。
白殊一邊抄著,一邊和張嶠道:“子山,回頭等朝中穩定下來,我得麻煩你給我補一補人員信息。”
張嶠一心兩用地笑著回他:“成,你不嫌煩就行。”
賀蘭和驚訝地看一眼白殊:“三郎,你真要聽啊。我每次聽到那些人之間那麼多七彎八拐的關系,真是頭都要暈了,寧愿去造兩架織機。”
這話聽得白殊和張嶠都笑起來。
白殊當然是不耐煩去記那些,不過他有小黑這個作弊器。只要讓張嶠對著小黑講一回,以后他就可以隨時查詢。
*
那邊小值房中三人說說笑笑地干活,這邊偏殿的氣氛可還緊繃著。
按著兵變逼宮,成功的人該急著繼位,可謝煐卻只不緊不慢地喝茶,竟像是沒有先開口的意思。眾官員看他不透,都在心里琢磨著——莫不是還要走個三請三讓的程序?
如今殿中實職最高的是尚書右仆射,其次是御史大夫。右仆射看看上首的謝煐,給御史大夫使個眼色,御史大夫回他一個眼色——你官大,你說。
右仆射心中嘆口氣,只得帶頭站起身,群臣也紛紛跟著起來。
謝煐放下茶盞看過來。
右仆射躬身:“臣等恭請太子繼位。”
群臣跟著躬身:“恭請太子繼位。”
謝煐抬手:“諸公且坐。”
這一句卻是搞得群臣更是莫名,一時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