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間,白殊已是迅速后退至一扇屏風前。孟大立刻從屏風后奔出,持刀護在白殊身前。
白殊這一進一退就發生在眨眼間。
田孝簡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直到看見有人從屏風后出來,才瞪大眼睛。
也是到了這時,他才感覺到喉嚨傳來巨痛。
他猛地用手捂住脖子,就覺手上一片溫熱。
他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哧哧的漏風聲音。
他心跳一下飆快,想垂眼看手,卻又害怕得緊。
不過,他的眼睛仿佛有自己的主意,到底還是看到了——滿手的血。
不僅是手,還有他衣服前襟,也是一片刺眼的紅……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田孝簡這個八尺壯漢就轟的一聲摔在地上,死不瞑目。
孟大都完全沒想到白殊會動手,一邊護著人,一邊禁不住低聲道:“楚溪侯該讓我動手。”
白殊直接用手筒擦拭噴到臉上的血,一邊道:“只有對我這樣的弱者,他才會放松警惕。若不能趁現在快速解決他,后面會不好動手。這種人,留下來總是個隱患。”
倒是父仇得報的尉遲行川大笑起來,被白殊示意知雨扶回內間。
事情發生得太快,此時另一扇屏風后的人終于發現異樣,幾個武人打扮的跑向田孝簡,看清他的死狀后,又不可思議地去看白殊。
白殊手上拿著一把匕首,衣袍、手筒都一片赤紅。下手之人是誰,一目了然。
他們現在也分不清,究竟是更震驚于田孝簡通敵,還是更震驚于看似柔弱的白殊出手卻這般狠辣。
又一人也走出來,面色復雜地道:“楚溪侯怎麼就殺了他……”
此人是此地的知縣。
白殊淡淡地道:“他自己都承認了罪行。非常時期行非常事,這種賣國賊,沒必要再留著浪費糧食。”
隨后,他掃視過這幾人:“諸位剛才也都聽清了事情的原委。從此刻起,歷平的守衛便由知縣接管,請幾位立刻帶人捉拿田孝簡的親兵,且先關起來,待打跑泰粟再慢慢審。往下的守城戰,還有賴各位同心協力。”
依大煜律,在守城將軍與副將都不在的情況下,知縣便可直接指揮守城軍。
只是,白殊以這樣帶著一身血卻云淡風輕的模樣說話,總讓在場幾人感到不寒而栗——這人真是那個傳言中的大善人?
白殊挑眉:“怎麼,幾位是有什麼意見嗎?”
知縣醒過神,忙道:“我等這就去拿人。”
他帶著幾個督尉離去,門外的東宮衛進來將田孝簡的尸體拖走。
最緊要的事做完,白殊伸個懶腰,轉身走向里間。
往下就是艱苦的守城戰,他可得養好精神才行。
還要做些其他準備,下午那一仗已經把他們帶來的地雷都耗盡,得弄點新東西出來。泰粟王既然來了,干脆永遠留在這里吧。
就是不知,太子那邊如何了……
白殊伸手按上心臟,感覺它仿佛在瞬間跳快了一拍。
不過,有他們的物資,又有小黑在那邊,只要他能將泰粟主力拖在這里,太子守住扶柴應當不是難事。
這一晚,泰粟大營里同樣不安穩。
下午的偷襲輸得慘烈,如今,那一連串地底炸雷般的可怕巫術,已經傳遍整座大營,鬧得人心惶惶。
王帳之中,氣氛凝滯。
有人喃喃道:“大煜竟然有大巫會用那種巫術,這仗可要怎麼打……”
卻也有人拍案而起:“屁的大巫!屁的巫術!不就是馬踩上去會炸的東西,和陷馬坑一個樣,薛家軍去年秋冬就用過!一點裝神弄鬼的小伎倆,居然就把你們嚇成這樣!”
有人反駁他:“薛家軍用的那種,要預先埋進地里。今天這次,人家可是剛剛來到,一指就炸。”
那人大罵:“你腦子里裝的是馬糞嗎!我們又沒在南面留人,你怎麼知道狡猾的煜人沒有提前在晚上把東西埋進去!”
雖然他的話聽起來沒錯,可親眼目睹過那地獄場景的人卻無法因此就不恐懼。
兩邊一時間爭執不下,直到泰粟王發了火,拔刀往中間地面一插,才止住這番爭吵。
泰粟王:“現在吵這個有什麼用!家里過冬的食物不夠,我們難道能空手回去?!”
有人勸:“王上,我們沒能殺掉大煜太子,估計姓田的不會給我們開城門。不如轉去攻扶柴,先把糧草搶到手再說。”
有人附和:“對!再轉去打幾座小城,勉強也能對付過這個冬天。”
自然也有人反駁:“你們這些懦夫,放著美味的肉都不敢吃。”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這時有人進帳稟道:“王上,我們混進歷平的人回來了一個。”
泰粟王把人傳進帳中:“你怎麼出來的?”
那個胡商打扮的人匍匐在地,全身顫抖:“大煜太子有話要傳給王上,就將小的放回來了。”
“話?”泰粟拉長臉,“說!”
這人抖得更厲害:“他、他說……王上這、這種……弒父殺兄之人……便是坐上王位,也、也會被神遺棄……他和楚溪侯就是待在歷平等王上去殺,王上也沒本事殺進去……”
一柄刀猛地扎在他面前地上,沒入地面近一半的刀身。
這人嚇得兩眼一翻,軟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