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孝簡卻是聽得眉頭更緊,但又說不了什麼,最后便繃著臉上馬離開。卻未曾察覺,有幾個尋常打扮的人悄悄跟在他身后。
他帶著親兵進了一家酒樓,走入二樓一間包廂。
兩個胡商打扮的人等在包廂里,見到他立刻起身問:“田將軍,你打算什麼時候安排開城門?”
田孝簡大馬金刀地一坐:“剛才城外襲擊太子的一戰,你們泰粟被打得落荒而逃。開門的條件是除掉太子,你們都沒能殺掉太子,我如何能給你們開門。”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很快接道:“那現在你們的太子已經進了城,你不開門,我們大軍進不來,要怎麼幫你殺太子?”
田孝簡也很頭痛,現在事情是兩下僵住了。
他一邊在心中埋怨泰粟沒用,一邊沉思好一陣子,才道:“總之,且等我見過太子再說。最遲不過明日,他總要見我的。”
說完,他站起身:“你們老實一點,不要四處走動打聽,小心暴露身份。”
隨后,就不管兩人阻攔,徑直出門離開。
兩個胡商也無法,嘀嘀咕咕商量幾句,剛要走,包廂門卻突然打開,三個年輕力壯的漢子迅速沖入。
這兩人反應也快,推窗就跳,但后一個還是被撲倒在地。
跳下去的那個也沒跑掉,都沒能爬起來,就被候在窗下的兩人按住。
*
田孝簡沒有等到明日,當天晚上剛吃過飯,就有東宮衛來傳他召見。
驛站所在的街道已經全被東宮衛封鎖,進驛站之前,田孝簡甚至被要求解刀。
他吃飯時已經卸了甲,此時只有一柄長刀掛在腰間。
但面君不可帶武器,儲君也適用。他不情愿地解下刀遞過去,領路的東宮衛這才將他帶到一間房前,示意他自己進。
田孝簡抬眼往里望,見內里坐著一人,在屋中都披著狐裘斗篷。除此之外,房內再沒看到旁人。
他瞥一眼守在門口的東宮衛,邁步進屋。
剛進去,身后的門就被關上。
田孝簡腳下一頓,心中生出警惕,目光不自覺地瞟過藏有匕首的靴子,才定定心,向坐在深處那人走去。
燭火都點在深處,他剛才在門口看不真切,走到近前才看清——那人是個一看就知弱不禁風的清瘦公子,相貌倒是俊得驚人。
田孝簡一愣。不過這是何人倒不難猜,他出言試探:“楚溪侯?”
白殊放下手中茶盞,將手收回手筒中,頷首道:“田將軍。”
田孝簡將人上下掃視一遍,問:“太子呢?”
白殊對他的打量毫無反應,只道:“在見太子前,我想請將軍先見個人。”
說完,白殊沒等他反應,便微微回頭,對著里間喚一聲:“出來吧。”
田孝簡目光跟過去,很快就見一個面色蒼白的虛弱青年被小廝扶著走出來。
他猛地瞇眼:“尉遲行川?你沒死?”
尉遲行川那張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一下氣得通紅,伸手顫抖地指向田孝簡:“沒想到吧,田孝簡,上蒼還讓我活著回來揭掉你的人皮!”
田孝簡捏起拳,仰頭移開視線,不屑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們父子倆畏懼泰粟而逃跑,你居然還有臉回來。”
尉遲行川眼中仿佛能噴出火,恨聲道:“少顛倒黑白!是你調開長城上的巡防軍,讓泰粟從從容容砸出一個口進來!我爹察覺到異樣,帶人去察看,人全被你殺了不算,還要被你潑臟水!你是怎麼迎泰粟進來的,我可是都親眼看見了!你個里通敵國、殘殺上官的禽獸!”
要不是被知雨拉著,他絕對要撲到田孝簡身上去,哪怕是咬也要咬下一塊肉來。
田孝簡不欲和他糾纏,只看向白殊:“楚溪侯,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來此是為了見太子,不是為了看猴戲。”
白殊面容輕松,淡聲道:“別急,先聽他說完。”
尉遲行川卻已經不想和禽獸說人話,開始對著田孝簡破口大罵。他從小混跡行伍,跟著一群目不識丁的兵學得一口粗俗話,此時就揀著最臟的罵。
田孝簡脾氣可不好,立刻被他罵出真火,目光狠毒地盯著他,獰笑著直戳他傷口:“沒錯,是我放泰粟進來,是我殺了你爹。可你能把我怎麼樣?除了你一個人一張嘴,你還有其他證據嗎?”
尉遲行川被他這不要臉的話驚到,一時間竟都說不出話來。
倒是白殊解了斗篷站起身,頗有興趣地開口:“哦?”
白殊不緊不慢地走到田孝簡身前,抬眼看他:“你承認了?”
田孝簡也說不上那是道怎樣的目光,只覺得一對上心臟就好似顫了顫。他想后退,卻又感覺被這樣一個風吹就倒的人嚇退太丟面子,便硬生生沒動,只是面容不自覺地變得扭曲。
“對,我承認了!那又如何?”
白殊突地輕笑:“承認了就好。”
田孝簡“哈”一聲:“但也就是在這兒,出了這屋,我可不會認!”
他抬手指向尉遲行川,視線跟著瞪過去:“是他們父子當了逃兵,他怕被抓,才又跑回來污蔑我!”
就在他抬手的剎那,白殊驟然發動,猛地竄上一步,右手從手筒中疾出,在他脖子上飛速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