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殊回視過去,收起手指回握。
兩人進到房中,正好見來量窗戶尺寸的匠人被小廝領出來。
白殊目光轉向打開的紙窗,遺憾地道:“玻璃窗那東西我不想往宮里獻,就暫時要保守秘密,不能在外頭賣。可惜了,不然又能有一大筆錢入賬。”
謝煐在他手上輕捏一下:“明年,給宮里換上,讓京里的富貴人家都來找我們下訂單。”
這是明年要入主北辰宮之意。
白殊微挑眉:“殿下可以再大膽點,別讓天子過今年的千秋節。”
肅王一回到府中,就問心腹宦官:“安陽可有來信?”
心腹答道:“未曾。算算日子,大王上回送去的信也就是這兩日才進京,再如何快,也得六七日后才會有回信。”
六七日還是馬不停蹄走驛站的時間。肅王的信是私人信件,按說不能使用驛站,但他好歹是嘉禧帝親子,先前淑妃特意求來個恩典,就是為了方便給兒子送東西和相互聯系。
肅王一路快步走向書房,進門就道:“等不及了,我再寫一封,明日清早城門一開,便讓人送走。”
心腹一迭聲應著,趕緊幫他拿出紙鋪好,又倒水磨墨。
肅王皺著眉頭思考措詞,寫寫停停,花了快半個時辰才寫完,晾干墨收進信封,還親自滴上封蠟。
他將信遞給心腹,還道:“明日起,不管誰來找,都說我病倒了,不能見風,概不見客。”
心腹應過是,接下信便出門去安排。
肅王沒有立刻回房間,而是靠著椅背閉上眼睛。
就在剛才,他終于知道了自己會被設計發配到這里的原因——為了勸動他小舅父,引兵進攬月關!
他也難得動了次腦子,分析出白泊必是和這個前朝余孽的教派有關系。
若不是謝煐先前告訴他,他被冤枉的事情全是白泊一手策劃,讓他的憤怒有了清晰的指向,或許這次被人一鼓動,他還真會氣得答應下來。畢竟,有上位的機會,哪個皇子能不心動。
如此一想,對他們這些皇子的行事風格,白泊還真是拿捏得再準確不過。
想到謝煐早早就看透一切,而自己全程被人耍著玩,肅王有些挫敗地長嘆口氣。
之后,他稱病拖過五六天,才帶著一臉倦容見了第三次上門的蔣厚。
面對他這仿佛真生了場大病的模樣,蔣厚如同視而不見,只笑著道:“那邊已經厲兵秣馬,整裝待發。只要大王點頭,至高之位就指日可待。大王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肅王眼下一片青黑,盯著他問:“你和那邊談了什麼條件?”
蔣厚笑容未變:“區區七個州而已。”
肅王“哈”一聲:“區區七個州?占了攬月關,就隨時都能自由進出我大煜腹地!”
蔣厚面不改色地勸:“大王日后若不想他們到中原,可先交點歲幣,再緩緩圖之。可若是大王不應,就連煩惱那些事的機會都沒有。”
肅王盯著他看了良久,最后才松口道:“小舅父守關多年,我未必能說得動他。”
蔣厚:“說不動,只是利益不夠。大王給范將軍許個從龍首功,日后加官進爵,封上一個靖國公,再娶他一個女兒,想來總能打動他。”
肅王心下冷笑,面上卻是不顯,只道:“那我明日去攬月關尋他,且試試吧。”
他倒是沒騙蔣厚,第二日一早就啟程去了攬月關,還把蔣厚也一并帶去。
肅王私下里和范十把來意一說,范十臉色就微變了變。
他觀察著肅王的神色,沉吟著問:“大王如何想?”
肅王又將去年謝煐對自己說過的事說了,最后憤然道:“從頭到尾都是他們設計的,他們怎麼可能真扶我上位,不過就是利用我們罷了!前朝余孽,這般引狼入室,怕不是要借機改天換日!”
范十有些欣慰,總算這個皇子外甥沒有被人哄住。
“那,我讓人去把那家伙抓起來?”
肅王卻搖頭:“不急,再拖些時日。我已寫信告知太子,他先前既看穿了,且看他會不會有什麼安排。”
范十目露異色地打量他,好一會兒才猶豫著問:“大王是……投向太子了?”
肅王回視一眼,嘆氣道:“小舅父難道以為我還能有機會嗎?便是真還有機會,我也怕自己坐不穩那把吃人的椅子。”
范十心中也在琢磨——如今天子明顯是放棄范家了,他若是能給太子示個好,倒也是條后路,反正這也算不上明明白白的站隊。
于是兩人便配合著做起戲來,真真假假地釣著蔣厚。蔣厚也不急,好似篤定他們必會答應。
就這般又拖過一段日子,謝煐的信終于送到肅王手上。
當日,他和范十便找了蔣厚喝酒,將事情應下。
今年大煜先是江南遭遇春旱,仲夏之后剛稍有緩解,卻又到北邊大旱,諸多軍屯之處都大受影響。
北邊旱起來可不像江南那麼溫柔。江南是降水少,使得高田積不上水種稻子,但原本的水資源還是很豐富,低田也能有產出。而北邊一旱起來,那就是眾多小河斷流,連飲水的都受影響。
嘉禧帝還琢磨過要不要再派謝煐出去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