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個中年人面色復雜地候在艙外。
年輕人抬眼掃過他們:“大仇報了一半,你們也進去上柱香吧。”
這幾人輕嘆口氣,正要進去,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一個兵士喘著氣跑來,急聲稟道:“主公,江面上有支船隊在靠近!”
眾人頓時一驚:“難道淮南東路的水師那邊沒打點好?!”
兵士:“不是,是從東邊來的,速度很快!”
眾人此時也顧不上祭拜,都往甲板上跑。
到得甲板一看,果然見東邊遠處亮著成片的火光。
“東邊……難道是薛元承的水師?可這里不是兩浙的江段啊!”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傳令快劃,靠到北岸就沒事了!那邊的水師會給我們打掩護,薛元承的兵也不能隨意踏入淮南東路!”
眾人七嘴八舌地叫嚷,兵士不斷奔跑。
很快,船的速度明顯快了一截。
眾人死死盯著東邊那一片火光,好一會兒之后,眼見著該是無法在他們靠岸前追上來,才終于松口氣。
可這口氣剛松到一半,突然有好幾聲沉悶的轟鳴聲傳進他們耳中。
“什、什麼聲音?!”
很快有兵士發現:“有兩艘船在下沉!”
眾人大驚,連忙四下尋找。
就在這時,他們腳下也響起一聲轟響,緊接著又是幾聲連續響起,船也跟著猛烈晃動,隨后緩緩下沉。
下方艙內隱約有兵士在喊:“船被炸了,進水了!”
眾人一邊忙著扶東西穩住身形,一邊驚愕:“這是在水里,根本用不了火藥,怎麼會被炸?!”
可,不管他們如何不愿相信,船都在緩緩向水中沉去。
項麟和一眾屬下并沒有死在江中。
在他們的船徹底沉沒前,薛元承艦隊的快速戈船就沖到了近前。
一邊是訓練有素、戰斗經驗豐富的水師,一邊是船在不斷下沉、軍心大亂的叛黨,即使不是泉州水軍最熟悉的海戰,這場江中夜戰也沒有一點懸念,伏龍教的核心人物全在此戰中被俘。
一群人被同關在一個艙里,卻無人審問他們,只每日給些水米,保證他們不至渴死餓死。
眾人就這樣在暗無天日的艙中渾渾噩噩過了幾天,終于等來了一個人。
來人容姿昳麗,一身白袍,頭發未束,懷中抱一只黑貓。
眾人雖未親眼見過,對他的畫像卻也很是熟悉。
有人眼中燃起一點光,但很快想到什麼,光又滅了。
不過白殊什麼都沒說,只進來看了一眼又出去。
眾人卻平靜不下來。
“他來干什麼?救我們還是殺我們?”
“白泊想要他的命呢,他哪可能來救我們!”
“但我們被抓,牽扯白泊,他也跑不掉。他是不是要先殺我們滅口?”
“不可能,我們好歹也是朝廷欽犯,他能隨意滅口?”
“有什麼不可能,薛元承是謝煐的舅舅,他要是能哄得謝煐點頭,直接砍了我們,說是死在混戰中,有誰能挑出錯。”
“等下,白殊不知道白泊和我們有關系吧?”
項麟突然冷笑一聲:“他原本可能不知道,但現下你們說了。真以為在這艙里說話外面聽不見?”
眾人頓時一靜,無言地相互望望。
好一會兒之后,有幾人相互使起眼色,還打起手語。
——我們全被抓,沒人進京報信求救。餓了那麼些天,現下詐死應該有可信度了吧?
——還求救,白泊現在可不可信都不知道!
——我也懷疑,是不是白泊透露了我們的信息,不然怎麼會被薛元承堵個正著。
——你們不信他,我信,我去求救!反正如今已是沒了活路,把消息送出去總是個希望。
——呵,你該不會是想自己逃跑吧。
——你不信我,便跟我一同去好了。
項麟盯著他們,突然伸出手。
被他伸手的人卻搖頭,以極低的聲音道:“殿下不行,即使是尸首,他們也會留下。”
項麟靠回艙壁,狠狠閉眼。
眾人很快也都躺下。
有兩人在旁人的掩護下吞了藥。
一日后,眾人呼喊著有人死了,才又有兵士進來看情況。過得一會兒,便將兩個死人拖出去扔進江中。
作者有話要說:
第98章 料敵
撲嗵兩聲, 兩具“尸體”被兵士從船舷扔下江。那是艘小船,船舷沒多高,入水的動靜也就沒多大。
江面水流依舊, 仿佛無事發生。
好一會兒后,下游十幾丈外冒出兩個人,沒敢浮頭太久,轉瞬便又沉下去。之后兩顆腦袋忽隱忽現,慢慢向江岸靠近,最終鉆進岸邊一片蘆葦中。
不過, 他們的一切行動都清晰地落進薛元承的眼中。他站在大船高高的甲板上,舉著單筒望遠鏡在蘆葦當中掃視, 可惜蘆葦叢太密,看不出絲毫動靜, 他才遺憾地將望遠鏡收回固定在腰間的木筒里。
薛元承側過身, 看向旁邊同樣在關注江面的謝煐:“為何要放兩個人去給白泊報信?如此一來, 白泊不就知道你們已經知曉他的真實身份。”
謝煐還望著遠方, 手指在腰間的平安扣玉佩上磨挲:“無妨, 白泊應當已經有所懷疑, 此番只是讓他確認罷了。
待他收到后續戰報,他也會知道,礙于三郎與他的關系, 我們不會以此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