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平川王昏庸無能,被遣走的肅王同樣難當大任,往下的諸皇子也多驕縱蠻橫……”
謝元簡卻是一抬手,阻住他的話:“君為臣綱,父為子綱,沒什麼好說。我等……聽命行事,不偏不倚即可。”
他看著親自挑選出的兩位心腹副手,再次重復:“不偏不倚即可。”
兩位少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左少尹起身:“那下官去盯著書吏們寫告示,免得他們沒領會府君的意思,用詞不當。”
謝元簡點頭:“有勞。”
隨后,他又轉向右少尹:“你昨日是不是摔斷了一塊玉佩?”
右少尹一愣——什麼玉佩,他沒摔玉佩啊。
謝元簡提點道:“不如,拿去讓邱家幫忙補一補,聽聞他們做金鑲玉的技法相當好。”
右少尹腦子轉過幾轉,恍然大悟:“啊……是的是的,摔斷塊好玉,扔了可惜,是該補補。既然衙中無事,那下官便偷個閑了。”
說罷,他起身拱拱手,快步離去。
謝元簡再次舉起茶盞啜飲一口,想起家中日漸活潑起來的小兒子,垂眸斂下深沉的目光。
翌日,白殊騎上白馬,與騎著黑馬的謝煐并肩去往碼頭,身后跟著一同前往的薛明芳和賀蘭父子。
此次謝煐依然決定全程走水路。雖說中途會經過被叛軍控制的淮南西路的南邊、江南東路的西北邊,但有泉州水師前來接應,倒是危險不大。不過,考慮到需要在江南各地輾轉,這次便連眾人習慣的坐騎也一并隨船帶過去。
太子出行,碼頭附近暫時被封鎖,謝元簡還親自帶人在碼頭維持秩序。
白殊和謝煐到時,東宮衛們正在往船上抬東西。
這次嘉禧帝開口限定了五百人,因此只有三艘船。
謝煐跳下馬,又將白殊扶下來,目光掃過一旁等候上船的眾官員——都是送去兩浙東路署理民政的第一批官員。
打頭的還是個熟人——升任御使中丞的曹中丞。
曹中丞上前給謝煐和白殊見禮:“此次又有幸與太子和楚溪侯同船。”
白殊對他微微一笑:“先前幾次宮宴,都不巧地未遇見曹中丞,現下我得補上一聲‘恭喜中丞升職’。”
曹中丞的話中帶上點真誠:“多蒙楚溪侯拿出治疫良策,某也跟著沾光。”
兩邊客套過幾句,謝元簡也上前來給謝煐二人見禮。
只是,他還未開口,突然有衙役跑步過來,在他耳邊低語。
白殊目光一閃——這衙役也挺眼熟,是上回在永定坊坊門前查他和謝煐車的那一位。看起來,頗得謝元簡重用。
衙役退開,謝元簡對兩人道:“昨日,圣上下令在安陽各處貼出告示,表明太子與楚溪侯將前往江南祈雨一事。不少百姓得知之后,都連夜趕制祭幡,現下全聚在碼頭外。太子是否讓他們派代表將祭幡送來?”
白殊和謝煐俱是一愣,不由得對視一眼。
祭幡是民間祭祀所用之物,每次祭祀中一人只能制一幡,幡上皆落有名諱以表虔誠之心。都說祭祀時用上的幡越多,越容易引起神明的注意,過來聆聽祈求。
謝煐略點過頭:“百姓們有心,讓人過來吧。”
衙役跑出去傳話,不一會兒,就領著十幾個老人過來,每人手中都捧著一大捧祭幡。
邱大師代表眾人上前,對謝煐與白殊躬身:“太子與楚溪侯去救江南百姓,這些,是我們安陽百姓的心意。
愿兩位此行一切順遂。”
白殊趕忙上前相扶。
謝煐召來東宮衛接幡,亦對這些老人拱手:“孤代江南百姓謝過諸位,也謝過每一位制幡之人。每條祭幡上的名字,孤都會令人記下。待江南度過此次難關,孤便令人刻碑記事,每個名字都會留在碑上。”
刻碑留名,這是多大的榮耀!老人們頓時喜出望外,趕忙相互扶著回禮。
曹中丞在旁看著那不計其數的祭幡,心頭也禁不住涌起些熱意。
待老人們被衙役領走,一眾官員也過來給謝煐和白殊見禮,方才依次登船。
官船緩緩動起,碼頭上突然傳出一陣陣的歡送聲。
站在甲板上的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衙役們連成一排站在岸邊,身后是黑壓壓一片送別的百姓。
白殊高舉一邊手對著岸上揮動,百姓們的呼喊聲頓時更響,碼頭上空依稀回響著“太子殿下”“楚溪侯”“萬事順遂”“佑我大煜”等話。
直到船慢慢駛遠,白殊才放下手,轉頭看向身旁的謝煐,輕笑著問:“百姓們的期待,是否也算江山的重量?”
謝煐牽起他的手,凝眸回視著他:“只愿你能永遠與我分擔。”
作者有話要說:
祭幡是自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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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祭天
掛著黑龍旗的太子船隊, 即使是漕船也得讓道。三艘船轉過兩條支流,進入長江,順著奔流的江水急駛向前。
五百東宮衛分散于三艘船中, 謝煐和白殊領著東宮的人所搭的旗艦被另兩艘護在中央,以曹中丞為首的一眾派遣官員則在最后一艘船上。
嘉禧帝點了曹中丞暫時總攬江南那四路的事務,出發得急,他只能在路上與其他官員溝通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