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煐又吩咐馮萬川去尋些熱水來,薛明芳自告奮勇同去。隨后,他四下看過一眼,便領著白殊幾人走向隔了好幾間的房,
進門時聽到白殊說:【謝浩來了。】
謝煐側回身掃視,先看見平川王,接著是跟在他身后的謝浩。謝浩在極力讓表情顯得正常,卻因為用力過猛而有些僵。
那邊謝浩似乎察覺到了謝煐的目光,抬頭望過來,兩人視線撞上。謝浩就像只受驚兔子似地一抖,緊接著低下頭去,卻又忍不住地往那邊殿門瞥。
謝煐:【是他干的,至少他在場。】
白殊:【那估計白泊會幫他把首尾收拾干凈。】
想想也是諷刺,幕后兇手在這里等著人來給死者“申冤”。
一行人進房中,盡管沒有炭盆熏籠,至少也不用受那一陣一陣的寒風。又過片刻,薛明芳提著壺水回來,后頭跟著提爐子的馮萬川。
白殊終于喝上口熱水,暖暖身子。
不過礙于有個小宦官在這里,他們也不好說話,只是聊些無緊的閑話。
又等了好一會兒,大理寺卿與少卿終于來到。
白殊和謝煐坐在門口看著,見大理寺卿先進去,少卿顧士玄候在門外。
顧士玄就是前段時間去查走私案的那個欽差,白殊和他在青州有過一面之緣。他還未蓄須,看著大約二十七八的模樣。年紀輕輕便能被委以那般重任,可見嘉禧帝對他也是頗為信賴。
白殊:【案子會是顧少卿來審?】
謝煐:【查案應該會由他來,他的查案能力是受到朝中一致認可的。】
白殊有了點興趣:【他站隊了嗎?】
謝煐:【當初他那科京試的主考是中書令。
】
也就是說,中書令是顧士玄的座師,官場當中會天然地將兩人視為一派。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更多的官員其實還是信奉明哲保身。
他們這邊說著話,那邊顧士玄也被叫進去了。
過得不久,孫宦官出現,留下跟著的人守在外頭,獨自走進房。
謝煐嘲諷道:【他親自來,該是天子回過了神,想看看有沒有可能把事情栽到我頭上。】
白殊有些無語。嘉禧帝和白泊不愧是一對相得君臣,都想著怎麼嫁禍給兒子。
【天子不知道白泊的計劃吧?】
謝煐:【應當是不知。】
這時,孫宦官從那邊出來,和常將軍說過幾句,便來了這邊房。
他客氣地道:“陛下下旨讓大理寺徹查此案,大理寺卿請幾位過去,先問問情況。”
白殊等人站起身,跟著他過去。
外頭羽林衛開始清場。
一行人順著殿外走廊而過,正魚貫進門,突然聽到一聲嘶啞怒斥:“我看哪個敢攔著我進去看外孫女!”
白殊回頭一看,見是個雍容華貴的婦人,身旁還跟著一個嬤嬤兩個婢女。聽她的話,白殊已經猜到,這是趙夫人的母親寧安公主。
孫宦官親自過去解釋,寧安公主卻是完全不聽,只堅持要進去。
“沒有問案不能讓苦主家人聽的道理!”
孫宦官無法,只得讓她一同進。
寧安公主臉色稍稍和緩,見到謝煐等人還溫聲打招呼。
一行人進了門,孫宦官張羅著小宦官們搬椅子。
寧安公主卻是直接走向內室,剛到門口,便聽得里面傳出一道年輕的男聲:“確實是死于勒頸。其余的,請容下官再詳驗。
”
寧安公主頓時臉色大變,斥道:“誰敢碰我外孫女!”
看她快步走進去,白殊不著痕跡地推著謝煐跟上看戲,正見到她將顧士玄斥得不敢抬頭。
白殊奇道:【她的反應怎麼好像有點奇怪,查命案要驗尸不是很正常?】
謝煐:【不奇怪,女子要顧慮名節。她很可能知道白纓兒和謝浩的事,受齊國公夫人所托攔人,結果沒攔住。現下她怕兩人已經成事,這要萬一驗出什麼……何況還是由個男人來驗。】
白殊一愣:【這麼說,她們就算知道謝浩嫌疑最大,也會替他瞞著?】
謝煐:【對。即使過后會報復,但在這件事上,她們會把極力撇清白纓兒和謝浩關系。】
白殊突然對白纓兒生出了不多的一絲同情。爹聯合情郎殺她,知情的娘還要將事情瞞下來。她雖說是自己找死,可死后連冤都無人幫申,確實是有點可憐。
那邊白泊和孫宦官勸了寧安公主一陣,但她并不松口,只道:“要驗也不能讓他一個男人來!要怎麼驗,你們且說吧,老身讓嬤嬤來。”
顧士玄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只得細說:“請這位嬤嬤仔細查看白大娘子身上的所有異樣,包括頭發下和指甲里,并檢查她衣裳首飾,是否有可疑之處,如撕裂斷裂等。”
話是這麼說,但他也知道,如此一來,哪怕是尸體上真有什麼關鍵性傷痕,恐怕寧安公主也不會說出來。
寧安公主將人都趕到外間,讓婢女守在門口屏風處,只自己和嬤嬤留在內室。
大理寺卿道:“那先聽聽情況吧,請楚溪侯與幾位細細說說發現白大娘子的經過。
”
第一發現人是白殊,自是由他先說。白殊條理分明地將前后經過講述一遍,又回答過顧士玄的一串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