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葛西爾心里也有數, 不會挑最好的院子, 加上西弗然有平叛之功, 朝廷也給幾分臉面, 這兩年倒是沒碰到過要讓院子的事情。”
白殊靠著軟枕撫著貓,問道:“不講先來后到?”
賀蘭和解釋道:“住宿不收錢,所以得聽朝廷的安排。便是外頭的驛站,如若后面來了品級更高的,住著上房那個也得讓房間出來。現下鴻臚寺官員若是堅持,西弗然就非搬不可。”
白殊回想起他和謝煐在離奉住驛站的時候,那知縣的確是說過,將原本住城東驛站中的人都遷到城西驛站去了。
薛明芳卻是嗤笑一聲:“葛西爾既知分寸,鴻臚寺也知他和殿下有交情,往年捏軟柿子哪會挑到他頭上。這回敢這樣,還不是肅王現下飄了,下頭才抖起來。”
三人一路閑聊著來到驛館,下車往西弗然住的院子走去。
還沒進院門,就聽見里頭葛西爾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在嘲諷人。
“我當是要給誰讓院子呢,原來是泰粟的使團。說起來大家都是老熟人,當誰不知道誰往年住哪兒嗎!那邊院子我看還空著啊,怎麼就非得我騰地方了?
“再說了,泰粟可沒一年不試圖南下的,你不給他們冷臉就算了,居然還這樣幫著張羅。我聽說這回接引泰粟使者的,是你舅舅的門生?別是你和泰粟有什麼首尾吧!泰粟那邊流行認干親,你這是認了干爹啊還是認了干兒子?”
白殊三人在葛西爾的聲音里走進院中,發現他嘲諷的人竟然是肅王,大概是特地過來給下面人撐腰,顯顯威風的。
而肅王此時已經被說得面色漆黑,還帶著點惱羞成怒的漲紅。
薛明芳一樂,立刻接上話:“哎喲,肅王你新認了爹或是兒子啊,告訴圣上他多了個兄弟或是孫子沒?”
肅王氣得發抖,厲聲喝道:“住口!休要胡說八道!”
葛西爾一點不怵他,繼續在話里埋雷:“問一句嘛,不是就不是唄,這麼激動干嘛。那就是泰粟給了你啥好處?唉,這個我們西弗然的確比不上,我們的好東西都是留給圣上的。”
肅王去年才加冠,掛著鴻臚寺的職卻一直沒干過事,哪里能知道該如何應對各處來使。此時被葛西爾三言兩語帶歪,想自辨又嘴笨,除了否認沒收,就再說不出其他有力的話來,一時急得臉色又漲紅一分。
身旁隨從看不過去,低聲提醒一二,他才察覺自己中了套,連忙急聲厲色地斥道:“別東拉西扯!總之,驛館的院子怎麼住都得由朝廷安排!今年泰粟使團人多,還帶著女眷,就得住這里才方便!限你們今日之內……”
白殊已經從剛才的話中聽出原委,突然插話道:“葛西爾首領,先前不是說好今日搬到上景宮去嗎?這是變卦了?”
葛西爾心中一愣,不過他當了七八年首領,早已學會控制,此時面上并未顯露出絲毫不對。
他向白殊一笑:“沒變卦,正讓人收拾東西呢。結果剛剛那小官進來就頤指氣使地趕我們走,我一時氣不過,才頂他幾句。”
白殊也笑得溫和:“那便好。下頭莊子送上來幾尾活魚,我想著先來接你和伊落祭司過去用午膳。”
伊落暗暗給手下使過眼色,出來接話道:“有魚啊,太好了。
”
葛西爾和他一同走向白殊,連聲道:“走走走,不和那些話都不會說的人生閑氣了,吃魚去。”
白殊一邊和他們說著話一邊轉身離開,從頭至尾沒搭理肅王一眼。
薛明芳離開前倒是對肅王露出個詭笑,涼涼地道:“泰粟和我們可是年年都打。肅王,你和他們來往,還是小心著些吧,可別不一小心就攤上什麼里通敵國的事情。”
說完,也沒等肅王做出反應,徑自轉身跟上前方幾人。
肅王頂著黑里透紅的臉站在原地,看西弗然的人紛紛開始收拾東西,感覺自己這趟就像是專程過來給人嘲諷似的。
他狠狠瞪一眼辦事不利的手下,甩袖而去。
葛西爾和伊落都上了白殊的馬車,還勉強能坐下。
白殊道:“我住的院子下午便能收拾出來,那里寬敞,你們人不少,就住那里吧。”
伊落忙推辭道:“怎麼能占你的院子,隨便找一處給我們就行。”
白殊擺下手:“我本來也是要今日搬去另一處,正趕巧而已。”
伊落這才應下,幾人說說笑笑著回上景宮。
馬車路過永樂坊那家高消費酒樓,白殊恰在這時望向外頭,又看見平川王的兒子謝浩走進酒樓中。
他轉頭的時間有些長,薛明芳留意到,也跟著看出去,哼笑一聲:“那小子又來幽會啊。平川王好不容易湊上銀子補了稅錢,他家里估計得兩三年才能緩得過來,他花起錢倒是絲毫不心疼。”
白殊跟著一笑:“投資嘛,總得舍得一點,不然怎麼把小娘子哄到手。”
白纓兒隔三差五就去酒樓和謝浩幽會,這事已經被白遷探得,白殊他們自然也就知道了。
白殊也就是個看戲心態,說過兩句便轉開話題,聊到吃食上,葛西爾還表示今晚要親自烤肉當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