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突然看見那邊好似噴起一片血水,頓時心臟停跳、手腳冰涼。一時間都沒有察覺——那管事還舉著匕首,血會從哪里噴出來?
待馮萬川勉強爬起身,只聽那頭叮的一響,管事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整個人連退兩步,便軟倒下去,露出后面的白殊。
白殊右手中的匕首滴著血,他正抬起左手,用袖子擦拭噴到下巴和脖子的血,左邊胸口也被染紅一片。
馮萬川呆愣過一瞬,才轉著眼珠去看地上的管事。只見那管事一手按住被劃開的喉嚨,面上還維持著瞪眼的震驚模樣,死不瞑目。
白殊甩了下匕首,又走上前彎下身,在管事身上將匕首擦干凈。直起身后,他看向馮萬川,溫聲道:“讓馮總管受驚了。”
馮萬川嘴巴開合幾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沒、沒有,幸好楚溪侯沒事……”
此時,后方傳來追兵的腳步聲。
白殊再次叮囑馮萬川“躲好”,自己也跑向一處假山。
馮萬川默默轉向相反方向,找地方躲藏。
后方謝煐被四個蒙面人纏住,他繞著游廊柱子與欄桿,將其中兩人的腿刺傷,就沒再戀戰,轉身向回跑。
謝煐的速度比蒙面人快,甩下后方兩人一小段距離,看見前方那兩個蒙面人分散開,正在假山花木間搜索。趁著他們落單,他先沖向其中一人,提劍就刺。
另一人立刻跑過來想圍攻,但謝煐劍法精妙,短短時間內就已殺死對手。剩下那人不得不單獨面對他,不過后方兩人很快趕了上來。
謝煐沒逞強,繞著假山花木與三人游斗。
沒多久,月亮門那突然傳出一聲巨響,緊接著就有一隊人拿著火把奔向這邊。
藏在暗處的白殊抬頭望去,正是被小黑找來的東宮衛,而守著月亮門的蒙面人則已經不知所蹤。
既有人沖進來,剩下的三個刺客馬上撇下謝煐要跑,卻被謝煐纏住一個。可惜,那人眼見著走不脫,干脆地自我了斷。
白殊走出藏身處,靠向同樣出來的馮萬川,將手中的匕首塞到他手里,又脫下染血的氅衣,示意他穿上。
“剛才情急,馮總管沒摔傷哪兒吧?”
“沒沒,咱家皮糙肉厚的,扛摔。”
馮萬川一邊答,一邊心情復雜地伸手穿衣,看見謝煐走過來之時,握著匕首的手都有些顫抖。
謝煐和白殊相互打量過,都確認對方身上沒大傷,便放下心。
衛率很快帶著東宮衛跑到近前,謝煐向后方示意:“后頭游廊上還有兩個,孟大去。”
孟大立刻點出三個人,繼續往里跑。
東宮衛過來了好一會兒,后方的白泊才帶著白府總管和一些官員趕到,安陽府尹謝元簡也在其中。
剛才這隊東宮衛突然闖進白府,什麼都不解釋就往后院闖,口口聲聲有急事要找太子,把前院嚇得一團亂。白泊試圖讓家仆攔人,但東宮衛都是實戰經驗豐富的精銳,片刻功夫便突破阻攔,隨手抓個家仆逼他領路去祠堂。
白泊壽宴被擾,臉色陰沉地帶著人跟來,但此時看見被東宮衛拖在一起的三具尸體,他的面色已是由鐵青轉為蒼白。
他指著那些尸體問謝煐:“太子,這、這些人是誰?”
那三具尸體中除了一具是管事打扮,另兩具都穿著夜行者衣衫,蒙面巾已被扯下。
白泊問過這句,似才想起來,面上露出關切:“太子可有受傷?三郎呢?”
謝煐冷著張臉看他演戲,淡淡道:“無礙。至于這些人,就要問齊國公了。為何你白府后院的祠堂里,會藏著要刺殺孤的刺客?”
“這……”白泊茫然地四下望望,“這臣也不知……總管,這是怎麼回事?”
總管嚇得全身都在抖,帶著哭腔道:“小、小人也不知道啊……府里怎麼會有這些人潛進來……”
謝煐心中膩味,直接轉向謝元簡道:“即使謝府尹在這,就讓謝府尹查辦吧,安陽府的事,本來也該謝府尹管。”
恰在這時,孟大帶人抬回兩個刺客,對謝煐稟道:“屬下趕到及時,攔住了他們自盡,還有氣。”
謝煐點個頭:“交給謝府尹。”
他心知肚明——這兩人沒死,估計就是專程留下來為白泊撇清關系的,說不定又是“史更漢叛黨”。
謝元簡走上前看看,問道:“太子適才說,這些刺客是藏在祠堂里?”
謝煐便將先前情形簡單說了下。不過他隱去了白二,以及白殊對管事的試探,只說白殊突然身體不適想返回,管事就叫出刺客。
謝元簡轉眼看看被馮萬川扶住的白殊,以及馮萬川腳邊掉的匕首,和他零亂的頭發、身上明顯不合適的氅衣,心中覺得有些怪異。
馮萬川見他打量自己,對他笑笑:“那些刺客不僅要殺殿下,還要殺楚溪侯,咱家剛才就扮成楚溪侯騙他們。對了,這管事也下了手,他是咱家殺的。”
謝元簡點下頭,心中更是詫異——看起來,太子對楚溪侯護得很緊,兩人的關系或許真和外頭傳的不一樣。
不過眼下重要的是刺客。他壓下心中想法,轉向白泊問:“齊國公,不知都有哪些人知道您今晚要讓楚溪侯來給先夫人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