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口氣壓下回憶,卷起圖,將黑貓抱起順下毛。
在這張圖帶來的好心情中,他隨口地問了句:“你主人怎麼想起畫這個。”
小黑抬頭看看謝煐,突然從他懷中跳下,跑到軟榻邊,又跳上擺放千字文的臺子,片刻后卻是回頭看謝煐。
謝煐走過去看看千字文,想了想,問道:“這里面沒有你要找的字?”
小黑人性化地點點頭。
謝煐再思索片刻,去翻出以前薛明芳回北地時給自己寫的信,在案上擺開。這上面都是口語化的用詞,應該更好尋字。
小黑跳到這邊案臺上,低頭看看那幾大張信紙,便邁著優雅的步伐在信紙間穿梭,抬起爪子利落地按了五下。
謝煐目光一直跟隨著它,最后卻是禁不住微瞪鳳眸。
那五個字是——他饞你身子。
瞬間,謝煐腦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剛剛看過的書中片段。
書上那細致的描寫轉變成清晰的畫面,兩個主角更是換成了他和白殊……
作者有話要說:
第67章 不穩
謝煐做了一晚上亂糟糟的夢, 第二日醒得比往常都早。
他睜著眼睛躺在床上,腦子無意識地想去抓住夢中那種戰栗感,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緊接著面上就一片火燙。
謝煐坐起身,默念幾遍《清凈經》,待感覺那燙熱感消散,才搖鈴叫進人,吩咐給浴室備上熱水。
他洗過澡回來,已是到了平日起床的時候, 馮萬川也站在房內,等著伺候他梳頭穿衣。
謝煐瞥了眼已經被收拾好的床, 坐下讓馮萬川束發。
馮萬川一句沒提謝煐早起沐浴的事,神色也無一絲異樣, 動作仔細地伺候著。
當他彎身給謝煐掛上黑龍玉佩, 謝煐垂眼看到玉佩下的暗紅流蘇, 突然開口問:“昨日讓三郎挑料子了嗎?”
馮萬川答道:“楚溪侯挑了兩塊料子, 一塊矜紅的, 一塊天青的。說是他去年才做過絲綿的新衣, 今年只做兩身木棉的便行。”
謝煐“嗯”一聲,似是回想片刻,又問:“府里庫中有那兩色的料子?上回裁秋衣時好像沒見。”
馮萬川笑道:“上回給殿下看的是薄料子, 這回拿的是厚料子。那兩塊都是殿下成婚時衛國公夫人送的, 據說是老夫人專程淘換的好貨色,原本那布商是要帶出關去賣給西域小國的皇室, 被老夫人截下了。臣摸著的確是好, 色也好, 矜紅的貴氣, 天青的出塵。”
“矜紅……”謝煐略想了想,“是不是和……他換走的那件婚服差不多?”
馮萬川:“再稍暗些,又沒殿下那件那麼暗。楚溪侯說,過年時穿出去拜年,喜慶。”
謝煐微微瞇起眼,抬手撥弄兩下腰間的流蘇:“我記得,仿佛前兩年收過一塊暗紅的冬衣料子?”
馮萬川想了想,應道:“對對,有一塊。收布時搭著買的,一直放著沒裁。”
謝煐:“用那塊給我做一件,要和三郎的一個式樣。”
馮萬川笑著應好。
謝煐續道:“三郎喜淡色,日后收布時記得多收些。”
馮萬川繼續應好,給謝煐整好衣服,再叫人擺膳。
謝煐吃過早飯,臨出門之時,又對馮萬川道:“三郎的發帶好似來來去去都是那一兩條,讓繡娘們給他多做一些,好配衣服。”
馮萬川不厭其煩地應好,將今早話特別多的謝煐送出了門。
他一直壓抑的笑意這才完全升到臉上,一邊回轉一邊暗自思忖著——這描寫細致的果然就是不一樣啊,南風館那邊的事也得趕緊著才行。
*
謝煐昨晚沒睡好,早朝就有些走神,一直垂著眼撥弄腰間玉佩的流蘇,只留了一邊耳朵聽下方奏事。不過他平常都是這副不太上心的神色,倒也沒被人察覺到異樣。
直到禮部尚書起身道:“臣聽聞,皇貴妃病重不能理后宮事。千秋節在即,千秋宴不可無人操持,皇后既已病愈,還請陛下讓皇后出面主理此事,禮部與鴻廬寺方好配合。”
這話一出,謝煐終于有了點精神,向他瞥去一眼。
大煜的千秋節是天子的壽誕,慣例是內廷操辦,外朝只是配合。禮部尚書那話初聽沒什麼問題,但仔細一想,其實那麼多年辦下來,都有現成的章程,內侍省照著來就行,也不是非要皇后出面不可。
謝煐目光轉向列隊中的寧王——天子沒處理平王,寧王有些心急了。
目前本朝的皇子,包括謝煐在內,手上都沒有多少權力。
平王掛著工部里的職,寧王是禮部,肅王是鴻廬寺,主要是讓他們能夠上朝。除了能在他們各自的衙署內決定一些小事,就只有嘉禧帝臨時委派事務之時,才有別的權力。
平王和寧王要想對朝中官員施加影響,大多數時候還是通過他們的母家和岳家。畢竟明面上和官員、尤其重臣來往過密,很容易遭來天子的猜忌。群臣也是一樣,盡管私底下或是站位、或是有偏向,明面上都會和所有皇子保持距離。
現今寧王的舅父雖都被外調出京,可京中還有他們不少故交好友,而皇后能隨時召命婦入宮,由此來活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