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時常伴駕,見先帝后也是這般親密,還曾因此被御史參奏過,規勸先帝后該相敬如賓,為天下夫妻做表率。
結果先帝明知故問地回他一句:“朕亦希望天下夫妻皆如朕與皇后,一生一世一雙人,便能少卻無數紛爭。不知卿后宅是唯有一妻,還是侍妾二三人、通房四五人?”
羞得那御史當時便跪下辭官,此后朝中再無人敢對先帝后之間的事置喙。
這邊懷傷暗自回憶,那邊薛明芳已經按捺不住地問:“殿下,寧王今日沒上朝吧?”
謝煐一邊給白殊夾菜,一邊回道:“他昨晚被打得那般慘,自然爬不起來,還讓他那一派的御史參了安陽府尹一本。”
薛明芳樂得自己干了一杯,又問:“那安陽府尹怎麼說?喊冤了?”
謝煐倚著靠背吃飯,心情不錯地道:“那倒沒有。在他治下發生打人事件,就算這種事再尋常,他也脫不開責任,這冤沒法喊。
“不過府尹也向天子陳稟,此事該是早有預謀,要從與寧王有仇之人查起。隨后就當朝說了前些天寧王想強納邱氏女,卻被三郎阻止一事。又說他昨晚就已查過邱家,并無嫌疑。
“而三郎這邊當是沒有人手能行事,再說也該是三郎防寧王報復才對,沒有再去打寧王的道理。所以,他準備下朝后便去尋寧王問問,最近是否還有‘貼心的手下’替他逼納過哪家女,才害他被人報復。”
薛明芳拍著腿大笑:“他竟然把這事抖出來了!我真想看看中書令當時是什麼臉色!”
寧王貪花好色的性情朝野皆知,雖然有些不給岳家面子,但中書令畢竟是男人,這種事只要不擺到明面上,自然不會在意。
可安陽府尹這麼刻意一提,盡管沒什麼實際用處,也總能嘲諷得中書令面上無光。
白殊好奇道:“最后呢?”
謝煐:“天子和稀泥,不了了之。寧王的后院,中書令管不到,天子又不在意。而那種套人麻袋的事情,人人都知道很難追查,天子不可能為這點小事就動安陽府尹。我估計寧王是昨晚氣糊涂了,否則以他的行事風格,根本不會讓人去參。”
張嶠接話道:“足見寧王昨晚被打得有多慘。”
眾人笑過寧王一陣,白殊便對賀蘭和道:“對了,章臣你昨晚問我棉花,我也想問問你,大煜百姓不用棉花和棉布嗎?不好用?”
賀蘭和想了想,回道:“也不是說不好用。棉布其實挺好的,比百姓們常穿的麻衣要舒服不少。但是中原沒什麼地方種木棉,棉布都是商人從邊疆販來,物少價貴,一般人家舍不得買。”
白殊若有所思:“所以還是成本問題……”
賀蘭和點頭:“對。但若是買木綿自己織布,以民間現在普遍使用的織機,織出來的效果比商人販來的棉布差不少,效率也低。”
白殊:“那麼說,如果能改良織機,再鼓勵種植,棉布還是可以普及開的。”
賀蘭和聽得眼中閃光:“三郎那里有改良過的織機圖?”
白殊笑道:“有,我找時間畫給你研究。不過我買那批棉花,其實是另一個想法。我想做一批冬衣冬被,天寒時捐給各地的慈幼院,以此打開普及之口。這樣比織布更能直接見到棉花的好處,想來也更能促使有閑田的人種一種。”
聽到這里,張嶠接道話:“冬衣冬被?三郎的意思是,將木棉……棉花塞在衣物和被中?好像以前有人試過,似乎效果不好。
”
賀蘭和也道:“塞進去倒是挺實,但保暖效果不見得比現下的東西好。比起要花錢的,還是不花錢的蘆葦絮、雞鴨毛、破布頭劃算。”
白殊伸手戳戳身邊黑貓:“小黑?”
小黑搜索片刻,給他顯示在屏幕上。
白殊分神看了下,才續道:“棉花要先彈,彈蓬松了效果才好。一會兒我就把用具畫出來,讓人試著來。反正我們買了一堆原料,可以隨便試驗。”
薛明芳挺積極:“要是真的好,我也給薛家軍弄一批!”
白殊笑道:“成啊,這個應該弄得挺快。你們若是覺得行,就再派人去邊疆看看能不能多收到棉花。”
先前從青州金礦里弄到不少錢,他現在相當財大氣粗。
棉花的討論便先到這里,今日早朝依然沒什麼大事,謝煐便問張嶠那邊有沒有新消息。
張嶠道:“吳敬書兄妹查清楚了,他們有同鄉在京,多方相互印證過,沒有問題。吳敬書在家鄉考上秀才后,父母相繼過世,他志也不在科舉,干脆就帶著妹妹來京,想考工部的雜科試。不過考了三年也沒考上,如今靠抄書、給人寫信和做些短工糊口。”
白殊不解:“雜科?”
謝煐給他解釋:“工部每年都會在民間收人,不拘哪方面才華,有用便收,所以稱為雜科。”
白殊一下便想到吳敬書給自己的單筒望遠鏡,想必是用來參加下次考試的。正好他今天也想說這個,已經帶過來,便讓知雨拿出來給眾人展示。
謝煐接過那圓筒放到一只眼睛前,依著白殊的指點緩緩轉動,片刻之后放下來,一邊傳給旁人一邊道:“難怪他想考雜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