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曹御史等人也要記功封賞,沒有下面人都賞了,卻不賞領頭之人的道理。
嘉禧帝思來想去,最后想出個損招。
于是,謝煐在朝上聽到的嘉獎圣旨當中,提到自己的只有幾句話,后面則大篇幅地褒獎白殊。幾乎將功勞都往白殊頭上推,賞賜也多是分給白殊。
當然,占最大功勞的還是“賜給楚溪侯醫書的仙人”,所以白殊只得了賞賜,沒得封官。反而是那個“仙人”得封了個“慈醫仙”,還令謝煐與白殊在府中立像祭拜。
這圣旨一念完,下方群臣面色都有些古怪——圣上這是年紀越大,越不要臉面了嗎?
謝煐面上不顯,心下卻是聽得挺熨貼。朝中人人都當白殊與他對立,又哪知他二人早是夫唱夫隨。既夫夫一體,那旁人夸哪個又有什區別。
嘉禧帝看謝煐沒什麼反應,故意道:“給楚溪侯的賞賜便讓太子一同帶回去吧,你二人既已是一家,特意分開倒是讓你們生分見外。”
謝煐淡定地躬身謝恩,再坐回座位上。
那句“你二人是一家”著實讓他聽得愉快,可惜不能在表現出來。謝煐暗暗吸氣,胸膛微微起伏,才將涌上來的笑意壓下去。
只是,他這副要笑不笑、暗自運氣的模樣,被旁人看在眼中,卻是個個都在心中猜測——太子怕是一回府就要拿楚溪侯撒氣!
想到白殊那謫仙之姿,眾人莫不在心中惋惜一聲。
下朝后,政事堂例行議事,嘉禧帝則傳來曹御史問話。
原本他昨日便想宣人詳問青州情形,但平王進宮請罪之時,皇貴妃非要過來看兒子。
結果平王其他事都沒提,單單先說了被反賊打成重傷的事,求著奉御看診。
后面便是一片兵荒馬亂,雖然最終平王被送回王府閉門思過,皇貴妃卻是差點哭昏在紫宸殿,嘉禧帝好一番安慰才把她勸走。那時宮門已經落匙,他也心煩得緊,便將宣召曹御史的事壓到今日。
此時聽曹御史細稟完青州之事,和奏章上沒多大差別,嘉禧帝只問了句:“平王只是給青萊兩州的犯事官員牽線當靠山,沒做其他吧?”
曹御史小心謹慎地道:“依臣所見的證據,當是如此。”
嘉禧帝點下頭,又問他是否見到謝煐與白殊如何相處。聽完回稟,略有些驚訝:“他們住一處,還共案用膳,不分餐?”
曹御史回道:“那一晚的祭禮上,臣所見便是如此。”
嘉禧帝露出個嘲諷的笑,低聲嘀咕:“太子居然這麼怕白三郎給他下毒,不僅得時時盯著,連食物都要同吃。這白三郎也是不行,明明有朕給他撐腰,竟還被太子拿捏得死死的,也不曉得鬧點事。”
曹御史一愣。嘉禧帝那話說得很輕,即使他注意力全在天子身上,也只隱約聽見一些。
嘉禧帝沒再多說,將人揮退下去。
曹御史告退出殿,一邊往宮門走一邊暗自疑惑——太子是為防毒?可感覺不像啊,若真要防著人,直接把楚溪侯關在營內不是更好?
但他很快便壓下心思。圣上近幾年越來越剛愎自用,認定的事情幾乎聽不進旁人的勸。而且……
曹御史想到疫病的兇險,以及跟著他下村子治疫的大夫們的議論,再對比平王所為,不由得暗自嘆口氣。
太子之才先前一直不顯,但經過治疫一事,別說尊奉“民貴君輕”的那一派士子,便是自認久經官場的他,此時心中也忍不住有所偏頗。
畢竟,哪個能臣會不想侍奉明主,在史上留一段佳話?
*
白殊回到上景宮,正巧謝煐也剛進門下馬。
謝煐過來車旁扶他,一邊道:“天子賞賜給你不少東西,我已讓人送去你院子。直接過偏殿去用午膳?”
白殊笑著應聲“好”,同時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他腰間。
謝煐上朝穿的是黃色的太子常服,此時腰間墜著塊龍形墨玉,玉佩下是被衣服襯得不甚明顯的明黃色流蘇。
兩人慢慢向偏殿走去,謝煐突然問:“這邊離你院子有些遠,以后是不是轉到寢殿來用膳為好。”
白殊聽他暗暗加重的“以后”二字,心中一笑,回道:“沒什麼,反正我飯后都要散步,也不差這點路。”
謝煐也就沒再多說,進到偏殿自去更衣,沒一會兒便換上偏愛的黑色衣服出來。
白殊目光再次掃過他腰間,發現玉沒有換。此時便是玉佩變得不顯眼,下方的明黃色流蘇倒是一眼可見。
謝煐身為太子,玉佩必然不會少。可換了衣服也沒換塊更搭的玉佩,顯然對先皇后專門找人雕的這一塊很是喜愛。
這次白殊的目光被謝煐捕捉到了,他順著看向自己腰間,隨手托起那塊玉佩:“喜歡?”
白殊生怕他接著就是一句“喜歡便拿去”,忙道:“先前我看這玉佩與你很搭,只是都沒看出來下面有穗子,現在才知原來是黃色。怎麼不換個和太子常服不同色的,還是說有什麼規矩在里頭?”
旁邊伺候的馮萬川道:“倒不是什麼規矩,只是殿下平日里一直戴這塊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