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殊帶人拜過,讓知雨捐了三兩銀子的功德錢——應玄觀的規矩是每位香客最多只能捐一兩,多了不收。
道童送客之時,突然說:“師父上次出關時曾說,若是貴人來上香,便告知您留意一個日子。”
他接著便說了個日子。
白殊記下來,又問:“再沒有其他了?”
道童仔細想過好一會兒,搖搖頭。
白殊便笑道:“煩請小道長代我謝過國師。只要我在京中,開觀的日子必定都會來上香。”
他回到車里,吩咐車夫去楊老大夫的醫館,才對小黑說:“那個日子,是在離奉城,你去追夜里來人的那一天吧。你還做了什麼和以往不同的事嗎?”
國師知道白殊擔心的是什麼,既然特意提醒,肯定是和小黑有關。
小黑:“是那天。我沒做什麼特別的,不過,除了我獨自進皇宮的幾天,那是我和你斷開聯系時間最長的一次。”
白殊順著黑貓的背毛,叮囑它:“把次長的時間記錄一下,以后不能超過了。”
小黑回頭舔了下他的手:“記下了,放心吧。我也不想和主人分開。”
楊家的醫館就開在永寧坊里臨著卯酉大街之處,離永樂坊中同樣臨著卯酉大街的上景宮不多遠,進一處坊門再走半條街便到。
車子在醫館附近停下,知雨在車窗外道:“醫館里不知出了什麼事,門口圍了好多人,孟大哥已經讓人去打聽了。”
白殊掛起窗簾往外一看,果然如此。
他等了一會兒,便見一名東宮衛領著個雜役打扮的人過來。
雜役在車外行禮道:“醫館前堂不方便進,還請楚溪侯繞到側門,楊公在后院候著您。
”
白殊下車跟著他走,頗有些好奇地問:“是出了什麼事?”
雜役輕嘆口氣:“平王府來人,堵在醫館里,非要請楊公過府看診。”
白殊眨下眼,忍不住心中暗笑一下。
進到醫館后院,白殊和楊老大夫兩廂見禮坐下。
白殊讓知雨捧上一個箱子,先道:“我帶了些肥皂過來給醫館,待用完了,楊公直管讓人去我鋪子里領,記我的帳上便是。老大夫與楊大夫高義,日后醫館所用肥皂我都給資助了。”
楊老大夫連忙推辭:“醫者懸壺濟世本是應當,哪可讓楚溪侯如此破費。楚溪侯偏幫一下,讓醫館能夠買到肥皂便已是恩情。”
自從青州治疫的話本傳開,京城里的肥皂銷量一下大增,劉家沒有漲價,因此日子過得可以的人家都計劃著時常買來用。可正因為價格沒漲,在如今的搶購潮之下便是一皂強求。
白殊笑著擺下手:“楊公就莫要推辭了,肥皂成本不高,供你們一家醫館算不上什麼,我還準備給慈幼院供上。而且,我也有事想托楊公幫忙。”
楊老大夫聽此,才道過謝,讓雜役收下。
白殊細細說道:“我準備編寫一本防治疫病的冊子,將此次青州疫病的防治經驗都記錄下來。當然,所有大夫的供獻也會記錄在其中。另外,還會收錄一些其他常見疫病的防治之法。期間還請楊公幫我把把關,書成之后也幫忙宣傳一二。”
楊老大夫自是笑著應下:“此乃天下百姓之幸。吾兒昨日已和老夫細說過青州情形,此次多虧了楚溪侯準備充分,才能消彌一場大災。
再者,聽聞此次治疫未有一名大夫染病,老夫也要謝過楚溪侯對醫者的憐愛之心。”
白殊誠懇道:“治疫防疫乃是靠著眾位大夫、與所有參與之人眾志成城,我只是提供一些自己知道的信息,都是借花獻佛,實不敢居功。”
楊老大夫慈愛地看著他:“那也是楚溪侯一片善心感動上蒼,仙人才會贈醫書于您解救百姓。”
白殊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好像真成了眾大夫對他所知之事心照不宣地默認來處。
說完正事,白殊帶著八卦之心提了一句前堂:“聽聞平王府的人在前堂鬧事,可須我幫忙把人趕走?”
楊老大夫面露無奈之色,卻是道:“沒什麼,吾兒能處理,就不勞煩楚溪侯了。”
白殊眨下眼:“我記得,在青州時楊大夫也為平王看過診……平王這是還不死心?”
楊老大夫看他這神色,握拳抵唇咳了一聲。他身為醫者,不可與旁人談論病患病情,不過,倒是可以說說別的。
“老夫與尚藥局的奉御有舊,昨晚他便派人傳來話,讓老夫最好別沾平王的病。何況,吾兒已盡得老夫真傳,他束手無策的,老夫也是無能為力。”
楊老大夫說了兩句便覺心虛,轉話題道:“楚溪侯既來了,老夫為您請個脈吧。”
白殊也就沒再多說,笑著將手搭在脈枕之上,只心下琢磨著——平王都已經被關在府中閉門思過,底下人還敢如此囂張。太子只說要留平王一條命,這面子卻是可以幫他扯下來了。
*
謝煐今日上朝也頗為有趣。
嘉禧帝原本就在為走私大案氣惱,看到謝煐更是心中不快。
偏偏謝煐此次治疫實在完成得太漂亮,兩個月內消彌一場涉及半個州的大疫,疫情總共死亡人數才不到兩千,這功勞不賞都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