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芳砸下舌:“真夠狠的,這種命令你們將軍也說得出口!”
衛士垂著頭:“后來消息不知怎麼走漏到鷹揚衛那邊,引起那邊嘩變,沖過來搶平王。我們只有三百人,驟然之間沒防備,人就被搶走了。”
薛明芳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你們過來是送銀子和保護人的,怎麼會帶著炸藥?而且要埋那麼多人,這得用多少啊。”
大煜的軍隊已經認識到了火藥的作用。但因為技術不成熟,炸起來的威力不大,實際戰斗中使用得不多,朝廷也不怎麼看重,各軍當中并不會常備。
衛士:“不是我們帶的,是知州派人送來的,送了好多車。”
白殊三人聞言,相互交換過眼色——看來,平王在出京前就已經和青州這邊有了默契,過來之后才會行動如此迅速果決。
薛明芳:“那炸藥現在何處?”
衛士:“大部分也被對面搶走了,營里留著一小半。”
謝煐和薛明芳繼續問過幾句,但沒能再問出什麼有用信息。
白殊原本一直聽著,見他們似乎沒了問題,便開口問:“知道消息是誰漏到鷹揚衛去的嗎?你們私底下一定討論過。”
衛士一直低頭跟著,沒察覺異樣,聽見有人問就繼續回答:“是討論過,但誰都不承認。這事挺奇怪的,我們兩邊是分開扎營,給谷里搭棚子施粥啥的都是他們干。
“我們人手少,就只守著平王和自己的糧草,兩邊士兵其實沒什麼接觸機會。而且他們那邊會官話的少,多說兩句都費事,大家伙也不愛和他們說話。”
白殊三人再次交換眼色——事情越發奇怪起來。
謝煐確認白殊和薛明芳都再沒有問題,便讓人將衛士帶下去。
白殊道:“要不,直接把武威將軍和鷹揚督尉叫過來問?”
謝煐卻緩緩搖下頭:“我只是來治疫,更準確地說,只是來救平王。并沒有權力查其他事,他們可以不配合。尤其武威將軍,以他對朝中形勢的了解,必是緘口不言。
“至于鷹揚督尉,他應該是真不知道,不然早晨時便會說。于他,能把武威軍捆在一起,砸實平王要殺災民一事,他軍中嘩變的罪責才能減輕。”
白殊卻眨下眼,說道:“說不定明天武威將軍就會自己過來,乖乖地什麼都肯說了。”
見謝煐和薛明芳投過疑惑的目光,他笑道:“武威軍里只有一個大夫。現下東宮衛們護送楊大夫過去,等那位大夫聽說了這邊大夫們的待遇之后,你們說,他會不會趁著東宮衛在就一起跑回來?”
薛明芳頓時聽樂了:“傻子才留那兒呢。”
白殊揚唇一笑。
恰有風吹過,帶起發絲劃過他臉頰。謝煐突然抬起手,手背在他上揚的唇角旁擦過。
白殊笑還未收回,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微微瞪大。
謝煐手一轉,替他將被吹散的發絲捌回耳后,才收回手。
“起風了,回吧,仔細著涼。”
白殊快速地眨了幾下眼:“哦……好。”
旁邊薛明芳忍不住再次“嘶”了一聲——六月下旬的這點風,著涼?
翌日清晨,白殊睡醒之時,對面謝煐的床已經收拾齊整。
白殊下了床,一邊讓知雨服侍著穿衣,一邊問:“太子呢?”
知雨垂著頭給他扎腰帶:“太子和東宮衛一同晨練,說練完會在那邊一塊吃。
讓郎君醒了就自己吃早飯,不用等他。小人這便去端來。”
白殊走到面盆架邊,剛才知雨已經倒好水。他彎身洗漱,剛擦好臉,知雨便端了早飯進來。
來時搭那麼多天船,白殊和謝煐兩人向來是一同吃飯。船上甲板空間有限,東宮衛們會分批活動,謝煐一直是跟著后面幾批一同。現在白殊坐下看到案幾對面空著,都有些不習慣。
吃過早飯,白殊讓知雨去忙,自己帶著小黑走出帳篷,去旁邊叫了孟大。
“我要出營,到旁邊那條河去看看。”
孟大點點頭,叫了一什人跟上。
白殊散著步走出營門,來到不遠處那條一直流進山谷深處的小河邊。
這條河幾乎是貼著山坡下流過,河面不算多寬,深度據五娘子說只到成丁膝蓋上方。水的流速倒是挺快,眼睛看著也清澈,能看清河底,但河中并沒有魚蝦。
白殊想上前用手中竹筒去裝河水,孟大見狀,趕忙伸手攔下,將竹筒遞給一個東宮衛,讓人過去裝。
白殊失笑:“裝下水而已。”
孟大卻認真地道:“河邊濕滑,楚溪侯體弱,小心為上。”
他剛說完,突然抬頭看向河對面的山坡。
下一刻,兩個持弓的東宮衛同時舉弓拉弦,兩支箭瞬間破空飛去,直直沒入山坡上的林木間。
那處林木頓起搖擺起來,動靜還迅速向山谷延伸——顯然是有人在跑向山谷。
白殊奇道:“是災民?”
東宮衛們俱是搖頭:“沒看清。”
此時,先前去裝水的東宮衛拿著竹筒回來。白殊接過,便帶著隊伍往回走。
快到營門口之時,正碰到挺長一隊東宮衛出營門。
白殊掃過一眼,估計著有近兩百人,都是背弓掛刀、腰間綁行囊的模樣,有幾人還背著鍋之類的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