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從早晨起就是陰天,現在又陰沉得更厲害了些,真有下雨的可能。
謝煐見他本在喂著貓,突然去看天,便問道:“怎麼?”
白殊:“我看這天像是要下雨……宴會會辦到何時?”
謝煐也跟著看向天空,一邊回道:“通常會到未正左右。這個時節城門大概酉正關閉,留兩個時辰給眾人回城。”
白殊點點頭,沒再多說,只在腦中問小黑:“那兩個女官為什麼想留人下來?”
小黑:“她們想趁你們留宿的時候,給你和太子下合歡散,讓你睡了太子。這樣太子醒來后,必然會憤怒地殺了你。皇帝就有理由廢太子,皇后和二皇子也就立下大功。”
白殊:“……”
他盡量克制著不露出古怪的表情,對小黑說:“她們是太看不起太子,還是太看得起我?”
反過來還比較合理。可現在雖說是太子嫁給他,但朝野內外都默認,如果他們之間真有什麼,也必然是太子折磨他。
小黑補充:“她們還會給太子下軟筋散,讓太子無力反抗。”
白殊無語:“也真是人才……讓人無力的藥我聽說過,但真有那種一定要成事的藥嗎?”
小黑甩下尾巴:“我沒搜索到。但說不定這個世界有呢?”
謝煐留意著白殊的神色,靠過來低聲問:“什麼事?”
白殊也低聲答道:“晚點和你說。”
*
花園中舞樂熱鬧,上方的天色卻是越來越暗。
午宴進行到未時初,便有宦官過來說皇后見天色暗,恐有大雨,讓眾人可啟程回城。
結果通傳的宦官剛離開,瓢潑大雨就嘩一聲落下,沒走遠的宦官立刻被澆了個濕透。在花園中宴飲的人也紛紛發出叫喊,急著尋地避雨。
雨一下就收不住勢,密密匝匝,眼看都要到申正了,也未有停歇之意。
皇后很頭疼,這麼多男男女女,行宮雖然住得下,可要住得舒適卻是不可能。
心腹女官看著殿外雨幕,嘆道:“只能住一晚了。這樣的天,便是車子勉強能走,也無法在城門關閉前入城。”
皇后無奈地吩咐她:“讓人拿行宮圖去先給太子挑。他們一行都是男子,勸他讓一讓地方吧。”
于是謝煐等人就在亭子里等來了幾名小宦官,抱著許多傘和一張行宮圖。
謝煐沒在這方面讓皇后難做,挑了處偏院,被小宦官們送過去。
院子里只有一間正房兩間耳房,和外面的廁所,院中還有一口井。小宦官們又送了兩套寢具過來鋪好,只留下句“晚些會有人送飯食過來”,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薛明芳里里外外轉了一圈,問:“怎麼住?兩邊耳房里有床,殿下肯定占一間,另一間給三郎和阿和,我們幾個在正房將就?”
正房有桌椅和一張榻,東宮衛還要留人值夜,輪流著也能將就一晚。
謝煐瞥一眼白殊,見他點點頭,便道:“三郎和我住,另一間還能多睡一個。”
薛明芳和張嶠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藏著的詫異。隨既,薛明芳咧嘴笑道:“子山兄,那你看……”
張嶠眼一翻:“另一間你和章臣住,我和護衛們在這里將就。”
薛明芳嘿嘿笑著湊過去,往他肩膀一拍:“好兄弟,謝了。”
他們商量妥當,東宮衛已經解下身上包袱分給四人——參加宴飲通常都會讓侍從帶一件外袍,以防弄污了能替換。
先前他們在大雨中走過來,身上免不了被淋濕一些。
四人換過衣袍,便等著晚飯送到。
入夜后,雨勢開始變小,但沙沙聲依然不絕于耳。
將近戌時,兩名宮人撐著傘提著兩個大食盒進來,還將其中兩層尤為精致的菜肴放到謝煐與白殊面前。
謝煐抬眼掃過兩人,問白殊:“是她們?”
小黑甩下尾巴,白殊點頭:“是她們。”
謝煐冷聲道:“拿下。”
東宮衛立時撲上去,將兩名宮人牢牢按住,再拿出繩子捆人。
兩名宮人掙扎著大叫“殿下為何如此”“奴婢們做錯了什麼”,但很快被東宮衛用布堵了嘴。
薛明芳冷笑:“做了什麼你們自己心里清楚!明天連你們帶菜一同送到大理寺,看你們還如何狡辯。”
兩名宮人頓時臉色慘白,眼里涌出淚水,整個人瑟瑟發抖,不斷地對著謝煐磕頭。
謝煐揮下手,東宮衛便將人提起來,扔到正房角落里。
她們送來的所有吃食全部封存,一行人分吃了東宮衛隨身帶的干糧與水,又從院中打來井水稍做洗漱,便散開休息。
白殊進房脫下外袍,躺到床上,笑道:“真沒想到,竟是又要與殿下同床共枕。”
謝煐留了一支燭火沒熄,也睡上床,給白殊扯好被子:“睡吧,明日早點下山。”
在外頭的綿密雨聲當中,兩人沒一會兒就睡沉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謝煐突然感覺有軟軟的東西拍在臉上,心下一驚,睜開眼卻發現是跳上床的黑貓在用爪子拍自己,才放松心神。
小黑卻是叫得焦急:“喵喵喵!”
它尾巴劃向旁邊的白殊,謝煐順著看過去。
昏黃的燭光當中,白殊原本白皙似脂玉的臉上此時浮著一片薄紅,平常舒展的雙眉緊緊擰著,雙唇的顏色仿佛也濃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