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殊心下嗤笑。這才成婚三日,就迫不及待地想讓自己告狀,成婚當日沒能逼得太子失態,想必皇帝心中很不痛快吧。
不過他表面上只是慢慢地回答:“太子待臣……并未失禮……衛國公……也親切平和……”
吞吞吐吐,引人遐思。
即使低著頭,白殊也能感覺到帝后的四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良久。
好一會兒后,嘉禧帝才緩聲道:“如此便好。既已成婚,總要你與太子相得,朕與皇后才能安心。皇后總說太子被朕寵壞了,怕是不會疼人,如今再看,如何?”
接著,皇后的聲音響起:“妾早聽聞楚溪侯美姿儀,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中的描述尚不及楚溪侯萬一。太子有福氣結識如此良人,便是原本不會疼人,也知疼人了。”
真是再妥帖不過的夫唱婦隨。
這位皇后是嘉禧帝的元配發妻,今年也有五十三了。白殊剛才行禮時瞥過一眼,見她保養得宜,看似四十出頭,打扮起來依舊艷光四射。她這麼多年陪伴嘉禧帝,育有一子二女,后位從未動搖,可以想見必是極有手腕。
皇后聲音溫溫柔柔,又道:“只是,楚溪侯似乎很少出門?這卻不太好。國師讖語乃是龍鳳相佑,楚溪侯該常伴太子左右才是。陛下,近日北山的牡丹開得正好,妾準備召集京中才俊佳人賞花,不如便讓太子帶楚溪侯一塊去吧。給楚溪侯多認認人,日后也能更好地輔佐太子。”
嘉禧帝沉吟片刻,點頭同意:“皇后考慮得很周到,那便讓太子帶三郎去吧。”
當然,這一問一答不過是兩人在白殊面前做戲。
皇后既然發出這個邀請,必定早已和嘉禧帝商量妥當。
白殊起身謝恩,重新坐下,輕聲道:“臣今日帶了些東西獻給陛下與皇后殿下,方才已交給內侍。”
嘉禧帝有些詫異,轉眼去看孫宦官,見他點頭,便道:“那就呈上來,朕與皇后看看。”
白殊繼續解釋:“臣不通俗務,定婚后不知該如何打理先母嫁妝,恰好先母娘家打算搬遷入京,舅家便想租臣的鋪子賣些從番邦學來的新奇東西。今日入宮,臣挑了最好的一批帶來進獻,不知能不能入得了陛下與殿下的眼。”
說話間,已有一排小宦官端著東西進來站好。
嘉禧帝與皇后垂眼看去,見托盤上擺著許多晶瑩的塊狀物,顏色多樣,都用雕花精美的木盒盛著。此外,還有一排白瓷小瓶,瓶身上貼著紙條。
嘉禧帝讓人呈到近前,一邊細看一邊道:“果真新奇,朕還未見過這個。是什麼?”
白殊細答:“此物名為香皂,用于潔膚,比澡豆、皂角效果要好許多。不同的顏色,是制做時添加了不同的花,會帶有不同的香味。陛下面前這塊淡黃色的,便是桂花香皂。此時干著味道淡,沐浴時淋上水,用起來味道會濃些。”
嘉禧帝讓人拿到面前細細聞,點頭道:“的確是有桂花味。”
此時皇后正拿起個小瓶看,問道:“這又是什麼?條子上寫著……茉莉。”
白殊進宮前還在想,該怎麼忽悠嘉禧帝把香水分賜給后妃,沒料到皇后竟然也在,這可真是正中下懷,此時自然是耐心為皇后講解。
“這是不同花香味的香露,使用之時通常抹在耳后或手腕,也可彈灑于衣物上,便能長時間自帶花香。
”
皇后讓宮人開蓋,用配的小棍沾了少許點在手腕,隨即就有些欣喜:“這香味……確實不錯,抹起來也不像香膏那般滑膩。香露,我記得胡商也會賣,一小瓶得一兩金子。而且,先前獻上來的那些,香味也沒這般雅致。”
白殊盡力讓自己的笑容顯得靦腆一些:“聽表兄說,是他行商時在東南一個小國學的,和胡商那些西邊傳來的香露制法不同。能得皇后殿下喜歡,是臣舅家的榮幸。待殿下用完,或是制出新品,臣再入宮進獻。”
嘉禧帝笑道:“三郎有心了。”
皇后正要說話,卻有小宦官快步走過來,在旁邊低聲稟道:“陛下,平王求見。”
白殊今日進宮沒理由帶貓,此時聽到這句,只好拿出自己最大的演技,低垂著頭緊咬下唇,試圖裝出害怕的模樣。
嘉禧帝掃他一眼,又見旁邊皇后放下一直拿在手中的小瓶,便道:“朕與皇后正和楚溪侯說話呢,沒點眼力勁。去讓平王候著。”
皇后仿佛什麼都沒聽見,只對白殊溫聲道:“適才楚溪侯說,你舅家是要進京開鋪子。今日你獻上來讓我用上頭一份,已經是你有心,我哪能一直占你便宜。日后用完了,我自讓內侍去買便是。”
白殊推辭幾句,皇后卻堅持,他就順勢作罷。畢竟現在嘉禧帝在拉攏他,皇后這般作派也正常。
兩方又說過些閑話,嘉禧帝再次向白殊強調,若是太子有何不妥自己會給他撐腰,這才放白殊離去。
*
白殊出了宮,掀簾子要上車,卻發現謝煐坐在車內,正一手拿著竹簡,一手緩緩撫著黑貓背毛。
怔愣一瞬,白殊才坐進車中,習慣性地將黑貓抱到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