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低首垂眸,偶爾睫羽輕顫,面色祥和又寧靜。火光映在他臉側,為他原本瑩白如雪的肌膚鋪上一層薄紅,沖淡了以往那深刻的病弱感,仿佛九天上的仙人終于現出不為世人所見的真容。
白殊擦完謝煐一邊手心,想再換另一邊,卻發現他那只手不知何時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白殊沒硬掰,將布放到一旁,伸手去輕揉他皺起的眉頭,同時對小黑嘆道:“想想他也不容易,才二十,在我們那兒還是個半大孩子。”
小黑甩甩尾巴:“說得這麼老氣橫秋,你現在也就比他大三歲。”
白殊笑笑,看謝煐漸漸松開眉頭,氣息變得安穩而綿長,才小心地躺下,扯好外袍繼續睡覺。
“小黑,注意添柴,別讓火小了。”
小黑:“喵。”
作者有話要說:
“嘯鐵”是指全黑的貓,“烏云蓋雪”是身上黑色,四爪和肚皮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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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得福
白殊再次醒來之時,洞外已經現出淡淡的天光,外袍嚴實地蓋在自己身上,謝煐坐在旁邊烤最后一只面餅。
而且,小黑就趴在謝煐身前,讓他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毛。
白殊感覺身體很疲憊,有些懶洋洋的不想動彈。連著幾次掃描和檢測對他的消耗有點大,他一直靠著意志在撐,睡了一晚精神就有點散了。
“小黑,太子怎麼樣了?”
雖然是在腦中對話,小黑還是轉了轉耳朵。
“先前他醒來時我掃描過,已經退燒,傷口情況良好,回去養好就行。倒是你,還撐得住嗎?”
“撐到回營地還是沒問題的。”
謝煐發現黑貓耳朵動,側頭一看,果然見白殊睜了眼。
白殊慢吞吞地坐起身,一邊穿上外袍,一邊和謝煐說話。
“季貞和子山接到消息,肯定會連夜搜索,說不定已經找到附近。過了一晚上,殺手還冒險停留的可能性會小上不少。不如讓小黑跑遠點去發信號,看到我們的人來了,再把人領過來。”
謝煐收回已經到嘴邊的話,吃驚地看向黑貓:“它能行?”
白殊笑道:“你給它演示一下。”
謝煐將信將疑地取出個小竹筒,用手比劃兩下。
白殊特意問:“小黑,你行嗎?”
小黑歡快地甩著尾巴:“喵!”
謝煐竟從中聽出一股躍躍欲試。
白殊問謝煐借了匕首,削下袍子一角,巧妙地將小竹筒綁在黑貓身上。謝煐神色復雜地看著黑貓跑遠,才收回目光,將烤好的面餅從樹枝上取下。
兩人分吃完面餅,謝煐對白殊道:“你繼續睡吧,有情況我叫你。”
白殊不解地看向他。
謝煐微蹙著眉:“休息了一晚,你臉色還比昨日差。”
白三公子看著就身無二兩力,昨日他撐著高大的謝煐一路走到洞中,卻只是亂了氣息出點薄汗,謝煐還當自己錯估他的體力。但現在看來,他還是累狠了。
白殊眨眨眼,沒有拒絕:“那就有勞殿下。”
他先幫謝煐將輕甲穿戴好,自己又靠著火躺下,沒睡著,卻也閉目養神。
兩人安靜地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洞外已經天光大亮。
就在謝煐猶豫要不要叫醒白殊,采取其他行動之時,白殊突然睜開眼坐起身。
“小黑帶季貞過來了。”
謝煐看看他,按耐下來繼續等。
沒多久,外頭果然傳來一陣漸漸接近的馬蹄聲。
又過一會兒,薛明芳和東宮衛的身影就出現在洞外。
薛明芳在洞口前跳下馬,三兩步跑進洞來,目光輪流在兩人身上掃過。
“六郎!三郎!祖宗保佑,你們都沒事!”
緊跟在他身后的,是滿身狼狽的孟大,一進洞就雙膝跪地,結結實實地沖謝煐和白殊叩了個頭。
“屬下護持不力,請殿下責罰。”
謝煐抬抬手:“起來,這事怪不到你身上。弟兄們怎麼樣?”
孟大直起身,雙眼中滿是血絲:“薛公子和張公子接應得快,弟兄們雖然或輕或重地受了傷,但都不致命。就是沒能留下殺手,要不跑了要不自殺了。”
謝煐點個頭,又問薛明芳:“事情傳出去了嗎?”
薛明芳搖搖頭:“沒。狩獵期間各隊放信號是常有的事,就算被看到我們夜間搜索,也只會當我們是想打更多獵物。至于三郎帳中,昨晚張子山回去照應,應當能蒙混過去。”
這時,白殊抱著跑回來的小黑,拎著小包裹站起身,對薛明芳道:“殿下傷到腿,受不得力。你們看看怎麼扶他上馬,不會影響到傷口。”
薛明芳一愣,又仔細打量謝煐,才發現他左腿膝蓋下包扎著白布,連忙過去攙扶。孟大也趕忙起身,跟上去幫忙。
白殊慢悠悠走出洞,等著他們和護衛一起將謝煐托上馬,又對孟大招招手:“孟大郎,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孟大立刻過來躬身。
白殊從小包裹里抽出一株草遞給他:“等今晚休息好,明日你帶些人去那處坡下搜索。那里有條隱蔽的溝,殿下和我就是順著溝一路往下滑。你帶人沿溝仔細找一找這種草,采一些帶回去。
”
孟大接過草瞧瞧,從腰間扯出個袋子,小心翼翼地裝進去。
馬上的謝煐奇道:“那是什麼,你什麼時候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