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告都已經貼出,要說不成,除非……”
要麼白殊死了,要麼太子反了。
劉道守搖搖頭,轉而問道:“京里的百姓怎麼看?”
“也就當個稀奇事說道。”劉繼思回道,“那里可是安陽府前,哪有人敢當眾嘲笑。”
劉道守站起身在屋內轉了幾個圈,滿臉嚴肅地看向劉繼思,沉聲道:“三郎如今淪為天家博奕的棋子,身不由己,為掙一條生路,必會倒向太子。我們劉家作為他的母族,須得盡快做出選擇。”
倒向皇帝對付太子,那是現在就得死,倒向太子與皇帝周旋,好歹還能活到太子登基。白殊會如何選,根本不用想。
劉繼思到底經歷的事多,比弟弟沉穩,此時反而笑了出來,緩緩地道:“富貴險中求。”
劉道守微愣,趨前彎身,低聲問:“大哥不須回家里和祖父、眾叔伯相商過?”
劉繼思把玩著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用。我的決定,便是劉家的決定。”
劉道守方才一直掛心著大事,都沒留意到這細節,此時才發現這扳指,詫異道:“伯父已經傳給你了?”
劉繼思點個頭:“你一心苦讀,家人也不愿拿俗務煩你。其實近年我劉家在江陽的處境已是越來越艱難,家業大了,旁人的眼自會越來越紅。此次我進京,也是因讖語已在江陽那邊傳開,我想來看看有無機會另尋出路。”
說到這,他問劉道守:“你先生的意思呢?”
劉道守重新坐下,探身近前與兄長低語:“我先生既是張家人,自是奉正朔。但如今,我只怕三郎會跟著太子一同……”
他伸手指指北方。
劉繼思會意,也蹙起眉:“總不至于吧……”
他垂目沉思片刻,最后說道:“我得與三郎見一面。”
白殊坐著宮里的華麗馬車回到齊國公府,這侯爵品級的馬車還直接賞給了他。
且不說齊國公聽聞白殊要搬去應玄觀如何驚訝,白殊回到院子就聽知雨說,劉道守的小廝在角門外候著等回話。
嘉禧帝金口玉言允他搬家,此時他出門自然也就有了現成的理由。
白殊剛想再出趟門,卻被知雨一下抱臂攔住。
“郎君臉色紅成這般,定是著涼發了熱,今日決不可再出門了,得趕緊喝碗去寒的藥好好歇著!”
白殊不由得摸摸臉,在心里問小黑:“我臉很紅嗎?”
小黑誠實回答:“比早上紅約5%。”
白殊在回來的車里也覺著有些暈,卻只當是車廂悶,此時才察覺原來是發燒了。
劉家那邊倒也不急于一時,他乖乖地被知雨扶回屋躺下,又讓知雨去知會那頭一聲,待明天他搬到應玄觀安頓好,再去找劉道守說話。
白殊將打包行李的事交給能干的小廝,自己吃點東西喝過藥,睡了個天昏地暗。第二天醒來頭不暈了,身體卻還是乏力得很。
所幸搬家也不需要白殊做什麼。他直接坐上新馬車,自齊國公府大門而出,向應玄觀行去。
應玄觀同在長樂坊內,距離內城很近,每一任住持都是當時的國師。觀中除了年內特殊節日,常例只在每月初五與二十兩日開放讓人進香,平日里十分清靜。
可今日白殊到時,門前卻是聚著不少人,都穿著統一的赭色窄袖圓領袍,腰佩長刀,安安靜靜地列著兩排堵在門口。
白殊在車內聽得知雨稟報,奇怪地揭開窗前厚簾子往外看,就見到個熟人。
“孟大郎?”
白殊推開車門下車,那頭孟大已經快步走到車邊,抱拳行禮。
“楚溪侯,殿下命某領兩什東宮衛前來聽用。”
白殊心領神會,笑道:“辛苦各位,一會兒我讓小廝給各位燒姜湯暖暖身。”
孟大一板一眼地道:“不敢有勞,我等一應飯食皆會自行解決。”
此時知雨已經敲開應玄觀大門,一個小道童出來和白殊見禮,卻是偷眼看著那兩隊護衛,一臉為難地說:“師父只說讓楚溪侯住進來,沒同意他們進去……”
白殊這才知道,原來東宮衛守在觀門不僅是在等自己,更是因為壓根進不去。
白殊有些好笑。
他原本一度以為國師是受嘉禧帝之意給出那種讖語,又選中自己這顆棋子。但昨日在宮里見過之后,方知這國師和天子并不是一條心。
白殊對道童溫聲道:“煩請小道長領我去拜會國師。他們既是太子派來保護我的,自該由我去懇請國師通融。”
道童依然皺著臉:“師父先前交待過,讓您直接去客院安頓便行,無須見面……我先領您過去吧,回頭再幫您問問師父。”
“那有勞小道長了。不知馬車該從何處進門?”
“客院有單獨的門能進出。”
白殊沒再上車,攏著斗篷跟在道童身旁走,試圖多探點話。不過道童該是并不知道什麼,反反復復只來回叮囑師父交待過的話。
“師父說,您要出門與會客都可隨意,在客院內的飲食也不用避諱。客院和觀中有道月亮門相通,平常觀內那頭是鎖著的,您若不放心,可以在這邊再加道鎖。
院中設有香爐,您只記得早晚插上三柱香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