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嶠聽他越說越不像樣,急聲打斷他:“你渾說什麼!太子無詔不得離京,上次好不容易出去一趟還是我們辛苦設計二皇子換來的!你把那些城門好好數數,哪處是殿下能走得出去的?”
薛明芳不甘地嘟囔:“東宮有三千護衛,加上我薛家的家丁,我不信還沖不出去。”
張嶠頭疼地看著他:“然后呢?一路打到北邊,和薛家軍一起吃風飲露?原本這些年朝中就一直在軍備補給上找麻煩,全賴殿下多方周旋,四處搜銀子補貼,才勉強支撐著。”
薛明芳還不服氣:“那是現在,等殿下過去了,那里的稅可就是咱們的。”
張嶠繼續澆他冷水:“你可查過近年那邊的稅才有多少。何況,有錢沒糧有什麼用,錢是能吃還是能穿。要是拿著金子就能不餓死凍死,泰粟犯得著年年天一冷就來侵邊?”
薛明芳這才不說話了,側過身兀自生悶氣。
謝煐坐下等他們吵完,才問:“早朝結束時才下的賜婚圣旨,你們就已經知道了?”
三人的臉色頓時都不太好看。
賀蘭和嘆口氣:“安陽府外一大早便貼了告示,公告國師尋到‘火鳳’為齊國公三公子,天子按著‘高飛’與‘潛游’的讖語,著太子委身于鳳,以解天下危難。算算時間,該是比朝里下旨的時候還早,這是完全斷了殿下尋后路的可能。”
謝煐蹙著眉沒說話。
張嶠道:“臣一得知消息便密會過祖父,祖父已去尋國師了。”
謝煐略點下頭。他還未開口,門口突然有動靜,引得幾人都看過去,只見馮萬川開了點門,似是正在聽外面人說話。
不一會兒,馮萬川過來稟道:“是孟大來回昨日殿下吩咐的事。他說……”
說到此處,他的表情都有些奇怪起來:“他說殿下昨日要尋的人,正是白三公子。而且,三公子今早還特意在延喜門前攔住他,托他轉交一些東西給殿下。”
謝煐一挑眉,讓孟大進了殿。
孟大的神色同樣有些怪異,該是已經知道賜婚旨意。他將小木箱放在地上,給謝煐行禮后,將昨日的探查經過和今早被攔一事都陳述一遍。
末了,他補充道:“臣與同僚們已經仔細檢查過,的確不是危險之物,只是看不懂是些什麼東西。”
謝煐目光轉向小木箱,馮萬川立刻上前打開,將里面的兩個小紙卷和一小疊紙都擺在案上,又將一封信遞與謝煐。
薛明芳、張嶠和賀蘭和都圍上來觀看,不一會兒就紛紛發出驚呼聲,每人捧著一樣東西愛不釋手。
謝煐抽出信紙,快速看完上面短短的一句話,再抬眼掃過三個面露驚喜的心腹,和他們手中的東西。
張嶠率先反應過來:“白三郎這是想和殿下合作的意思?”
謝煐輕哼一聲:“你們三個,完全被人家拿捏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宮殿名宮門名這一類名稱,有些是出自長安城、太極宮、大明宮。名稱實在太難取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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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所好
太子,一國儲君,國之根本。典章制度上自然有眾多儲君相關的條陳,但實際執行起來,又會有很大出入。
譬如康宗,是文宗苦盼來的太子,從小有文宗延請的名師專門教導,又有幾位德高望重的賓客時時看顧,十六歲便加冠入朝,進政事堂聽政,東宮開府,遴選一眾出類拔萃的屬官,逐漸參與國務。
如果康宗沒有英年早逝,謝煐大概會重走其父這條路。
但,換成當現今皇帝的太子,從大郎變成六郎,謝煐的待遇就和康宗當年完全相反了。
按禮法,太子必須接受教育。于是嘉禧帝在宮里專門騰出一殿,詔集賢院眾學士給所有皇子講課。而且,嘉禧帝不僅對皇子們的功課很寬容,但凡暑熱雨雪,都會以體恤之名停課。
按慣例,高門大戶的男孩多在十六七八的年紀加冠,方便展開交際。但為了拖延太子入朝的時間,嘉禧帝繼位時還未行過冠禮的皇子們,皆是等足二十方行冠禮。同樣,為了拖延太子大婚,前頭的皇子們也是個個晚婚。
如今,太子上元加冠,入朝已近一月,朝中都未提起配置東宮屬官,仿佛所有人都默契地忘記了此事。滿朝上下的官員眼見著嘉禧帝鐵了心要倒太子,根本沒人敢沾上東宮。誰都不是傻子,即便此時是奉詔行事,可太子一倒,東宮屬官必定會被清算。既如此,不如不提。
是以,謝煐身邊唯一的力量便只有三千東宮衛。這是衛國公當年親自回京和嘉禧帝談判下來的,所有護衛皆由衛國公調派換防。
而全京城的“太子黨”,也就是謝煐身邊的兩個伴讀一個幕僚。
薛明芳是衛國公最小的孫子,五歲就被衛國公送到謝煐身邊。一年后,東宮里又多了個也是五歲被送來的賀蘭和,他是先皇后的表侄,謝煐和薛明芳的表弟。
賀蘭家是薛家的僚屬,一直在軍中設計改良軍械器具,不過賀蘭和之父卻是走民用工具的路子,帶著兒子回京后更是潛心鉆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