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劍窟深處的震動,大家都察覺到了,但卻并不知道是為什麼,等出來之后聽到旁人一說,這才明白震動是穆椿引起的。
對于他得到寶貝這件事,大家心里怎麼想的只有自己知道,只是穆家勢力不小,所以他們就算心中有什麼想法,也不會傻傻的,就這麼當著穆家的面說出來。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跟長輩分享喜悅,就從他們口中聽到了那個白發青年幾近瀕死,最后動用了穆家所有髓才救活的事。
而罪魁禍首,就是茅山。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劍窟中大部分人都已經出來了,但茅山那幾個人卻遲遲未見。
他們想就這麼拖著,穆家人冷笑一聲,直接帶上蘭亭離開劍窟,目標明確來勢洶洶地,直接闖上茅山。
算上之前那次,這是蘭亭第二次來茅山,但之前的強盜行為明顯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他便裝作第一次前往的樣子。
重傷堪堪愈合,青年現在的身形看上去單薄得可怕,像是風中殘燭一般,三步一喘五步一咳,行走間無聲無息,讓人忍不住有一種,他下一刻就能乘風歸去的錯覺。
穆椿看得膽戰心驚,但是有序之在,他又不能靠近去扶,只能叮囑:“序之你扶穩一點……”
看著青年和沉默不語的黑衣男人,穆椿緩緩蹙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最近序之異常沉默,但這種沉默又跟平時不太一樣,像是山雨欲來前,壓城欲摧的黑云。
不過雖然序之已經跟在蘭亭身邊很長一段時間,但穆椿統共也沒有跟他說上過幾句話,別說是了解了,他甚至除了序之這個名字,對他一概不知。
現在最重要的是上茅山討說法,其他的先放一邊。
茅山被分為兩半,一半是道觀一半是風景區,由于這里主打的就是原生態,旅游局并沒有刻意去更改山上的任何東西,所以他們上山的路十分崎嶇。
這山路又陡峭又狹窄,穆椿在前邊走的時候三步一回頭,看到白發青年紙片一般的身姿搖搖欲墜,心幾度提起。
最后他實在忍不住了,看了一眼尚遠的山頂,道:“要不……你背蘭亭算了。”
這麼遠的山路,就算是健康的普通人走上去,都難免累夠嗆,更何況蘭亭一個還有傷在身的人。
自己的身體情況,蘭亭比誰都要清楚,他現在雖然有些孱弱,但實際體內的靈力正在源源不斷地循環運轉,消除了疲憊,提供氣力,因此徒步走上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序之最近不知道怎麼了,之前在面對他的時候,多少還能蹦出幾個字,但這幾天除了在得到指令之后,稱呼主人二字,蘭亭基本上就再沒有從他嘴里,聽到過其他的任何字眼。
像是在生悶氣。
順帶把氣撒在蘭亭的身上,但他這氣撒得并不明顯,具體表現為——偶爾會不經過蘭亭的同意行事。
就像現在,蘭亭還沒有出聲,序之就直接俯身在他面前蹲下,然后手臂穿過發絲和脊背之間的空隙,再勾住青年的腿彎,就這麼猝不及防將他打橫抱起來。
抱起來之后,才姍姍來遲地說了一句:“……冒犯了。”
穆家人都在前邊走著,序之抱著蘭亭走在最后面,因為大家看不到,所以蘭亭這時候也懶得再演。
“放我下去。”他一手放在序之的后脖頸處,充滿威脅地捏著男人的命門,語氣嚴厲而惱怒。
之前對方僅僅是碰了他指尖一下,蘭亭都會由衷地感到厭煩,即使隨著相處時間越來越長,他對序之的容忍度也越來越高,但這也并不代表著,序之能抱他。
序之之前的碰觸,對于蘭亭來講,就像是鐵疙瘩撞了一下,他本就是冷心冷情的劍,蘭亭之前并未將他跟尋常人畫上等號。
但最近序之的表現,明顯有點超出那個范疇了。
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蘭亭瞇起眼睛,想到了自己一點一點喂給他的血。
跟佩劍接觸,和跟擁有了情緒的劍接觸,完全是兩個概念。
序之的自主情緒反應越來越強烈了,對于這種變化,蘭亭心中十分抵觸。
劍能永遠被他握在手中,但他卻不會保證,有自我思想的劍靈,能永遠站在他身邊。
“放手。”
最后,序之還是妥協在,青年眼里浮現的淡淡厭惡中。
他抿唇將人放下,蘭亭看著序之,盯著這張暴擊著他審美的臉,遮住了眼中那一瞬間升起的半分殺意。
然后蘭亭不再理會序之,甚至因為他剛才的冒犯,這次連對方伸來想要扶他的手,都迅速躲了過去,然后獨自往前走。
序之垂眼跟上去,仍舊無視青年的警告,保持著一米之內的距離,亦步亦趨。
礙于前邊穆家人的存在,蘭亭也只能選擇放任,從山腳走到山上,長時間的被迫習慣之下,他心里的抵觸也緩緩被撫平,但始終還在心頭膈應著。
“沒有下一次。”蘭亭深呼吸一口氣,頭也沒回,低聲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