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長相并不柔弱,反而生了一雙鳳眼,看過來時眼尾上挑,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但他皮膚過于白皙,再加上自小體弱,本身就帶著一股病氣,這次又遇險,一夜白發。
這樣病骨支離的氣質,加上那雙眼睛,倒是讓人覺得,有種倔強堅強的感覺。
看起來怪讓人心疼的。
李醫生見他狀態不錯,也有些高興,拿著病歷本和檢查儀器,就走過來。
“嗓子這是好些了?精神不錯。”
他跟蘭亭說著話,讓病人放松心情,隨后開始檢查。
檢查結果再一次震驚了整個醫院。
李醫生把眼鏡取下來,擦干凈后再戴上,這樣也緩解不了自己見鬼的心情。
蘭霖身后跟著蘭家父母,大家怕檢查結果刺激到蘭亭,所以都是關上門說的。
但很明顯,檢查結果可能對醫生的刺激更大。
檢查報告在蘭家人手上傳了一遍,蘭父先是眉頭緊皺,很快又松開,眼神驚訝中帶著一絲喜色。
問:“這些指數……都只比正常人低了一點。”
因為天生體弱的緣故,蘭亭定期都要做檢查和理療,家里久而久之也都看得懂報告。
現在他們手上的報告,跟蘭亭從前的狀態相差不大,頂多是虛弱了一點。
但比起前不久吐血三升,昏迷不醒的樣子,卻是要好上太多太多。
李醫生點頭:“沒錯……很神奇,先是衰竭的器官莫名恢復,再是一夜之間狀態大好,這太神奇了。”
大部分醫生,一輩子都遇不上這麼個病例,李醫生激動的手都在抖。
蘭父從商大半輩子,雖然沒有從醫,但見識還在。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他也知道,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將檢查報告遞給大兒子,蘭父笑著朝李醫生道:“聽說你們醫院,最近想引進一批儀器?”
李醫生一頓:“……是。”
蘭父笑了起來。
病房內,蘭亭卻沒有像他們想象中那樣,安安靜靜待在床上。
青年漆黑無光的眼睛,如有實質地看著自己身側,一動不動。
而在他的“注視”下,正有一柄長過三尺的劍,立在半空中。
長劍沒有劍鞘,渾身上下都被斑駁的銹跡裹滿,看不清長什麼樣。
不論蘭亭往哪里走,甚至僅僅是一個轉身,那劍都沉默地飄著,就立在他右手側。
輕輕一抬手,就能觸碰到。
病房內經常有醫生護士進入,蘭亭已經測試過,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沒發現這劍的存在。
出現的過于蹊蹺。
如果換做人,蘭亭早就將這未知的存在除去了,但偏偏是一把劍。
一把在感知上溫和沉默,就差把“無害”兩個字,懟到他腦門上的劍。
“嘖。”蘭亭屈指,精準地在劍身上彈了一下。
“嗡——”
劍鳴聲清越短促。
————
在醫院呆了大半個月,確定情況穩定后,蘭亭終于被允許下床。
父母上了年齡,蘭霖沒讓他們每天陪床,而是自己放下公司事務,待在醫院照顧。
大總裁在外叱咤風云,那雙不知道簽過幾個億的金貴手,此刻正拿著水果刀,給自家弟弟削蘋果。
一氣呵成,果皮完整未斷。
最后蘭霖放下刀,把削得漂漂亮亮的蘋果,遞給自家弟弟。
語氣溫和地開口:“給,哥去洗個手。”
“謝謝哥。”
青年的聲線干凈清冷,語氣軟和,聽得蘭霖忍不住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把。
銀白的發絲劃過指尖,讓蘭霖心中對顧歸溪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蘭霖背對這邊洗手,他轉身之后,床上的青年眼神緩緩改變。
漆黑瞳孔之中,純凈和溫和全部消失,僅僅留下幾分疏淡和漫不經心。
但等蘭霖轉身時,那些不符合原主的東西,又被立刻藏好。
見弟弟乖巧啃著蘋果,蘭霖眼神一軟。
他邊走邊擦手,像是不經意一般,提起:“剛才看到何管家在辦理出院手續……今天顧歸溪出院。”
再怎麼說,也只是輕微腦震蕩,在醫院住上大半個月,顧歸溪就是想裝病,也該裝不下去了。
警方那邊案子就這麼拖著,一直沒有后續。
蘭霖也不著急,顧家的報應還在后邊。
讓蘭霖滿意的是,蘭亭只是眼神閃了閃,整個人顯得十分局促,半天只悶悶地點了點頭:“……哦。”
這態度,明顯還沒有完全忘記那個人渣,不過已經很不錯了。
生死關頭走一遭,雖然代價付的太大,但蘭亭現在醒悟,也不算太遲。
對顧歸溪情誼不再,甚至算得上是痛恨,蘭亭不愿意再提起這個人,蹩腳地轉移話題:“哥,你幫我倒杯水。”
被嬌養長大的小少爺,木訥不擅長說謊,一邊說還一邊臉紅。
蘭霖一眼看穿他,但看著弟弟臉上少有的血色,最后還是沒有拆穿。
他笑了笑,順勢結束話題:“好。”
今天天氣大好,蘭亭軟磨硬泡了好久,才被允許可以出去活動半個小時。
住院部樓下有個院子,太陽能將草坪的每一塊地方都照到。
蘭亭來來回回像是表演雜技一樣,躲過病房里的所有障礙物,蘭霖這才驚訝地點頭,同意自己不跟上去,讓他自己一個人去。
最后出門,蘭亭手里還是被塞了根盲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