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結果沒有出來,李醫生也不好輕易下結論,所以暫時沒有告知蘭霖。
過了會兒,他匆匆趕到病房,在外邊消毒處理,順帶撇去衣服上沾染的不少塵土。
他衣服皺皺巴巴,像是剛剛才打過一架。
處理完后,蘭霖才小心翼翼進入病房,拉開凳子坐下。
病床上的弟弟睜著眼睛,偶爾睫毛扇動,看起來比昏迷時的狀態好了很多。
“……”
蘭霖張張嘴,語氣有些生硬道:“醒了就好……”
因為一個顧歸溪,蘭霖和蘭亭之間發生了很多次爭吵,兄弟關系一天比一天僵硬。
蘭霖已經很久沒有跟蘭亭,好好說過話了。
床上的青年保持那副樣子,沒有回答他。
空氣中的靈力波動很明顯,在蘭霖進來的第一時間,蘭亭就察覺到了。
但他現在狀態不是很好,眼前漆黑一片,耳朵里沒有風聲,整個世界漆黑又安靜。
這樣的安靜,讓他十分煩躁,被子里的手無意識地捏緊,表情也越來越冷。
放在蘭霖眼中,就是弟弟仍舊不愿意搭理他。
弟弟如今這幅樣子,讓蘭霖心里的火氣愈來愈旺,他深吸一口氣,還是開口。
“你跟顧歸溪訂的婚,我已經取消了。”
說著,蘭霖伸手,揉了揉自己隱隱發痛的骨節。
他說完后,空氣又恢復寂靜。
蘭霖看著面無表情睜著眼睛的青年,心中隱隱不安。
“小亭……”
一開口,病房外就傳來敲門聲,蘭霖回頭,跟拿著報告的李醫生視線對上。
十分鐘后,蘭霖啞著嗓子,視線看著手中的報告單發緊。
他艱難開口:“……什麼意思?”
李醫生嘆了口氣:“蘭先生的眼睛,耳朵,還有嗓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
”
“由于您也不知道,蘭先生是因為什麼受的這些傷,不知道原因,我們這邊排查病因也有些困難。”
“不過醫院會盡力。”
報告單被蘭霖捏皺,他半晌才沙啞開口:“……會有生命危險嗎?”
李醫生:“蘭先生生命體征穩定,暫時已經脫離危險,但他這病來的蹊蹺,具體的還需要再觀察幾天。”
“能不能治?”
醫生沒有把話說死:“醫院會盡力救治。”
乖巧偏疼的弟弟突然間遇難,這樣的打擊,對誰來說都是致命的。
李醫生很快就招呼著護士離開,給蘭霖獨處的空間。
他平復了很久,才又轉身回到病房。
如果蘭霖是道門的人,就能看到整個病房內,稀薄的靈氣在不斷匯聚,最后進入床上青年的靈臺之中。
靈氣溫和,一點點修復著殘破的軀殼。
運作半天,耳朵里漸漸有細微的風聲涌入。
擺脫這該死的安靜后,蘭亭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
推門的聲音一響起,他就側目過去。
清醒后蘭亭就從沒動彈過,這麼一個轉頭的動作,已經算是巨大的幅度。
蘭霖剛才還心情沉痛,驟然見到這一幕,立馬生出些希望。
“小亭?”
他走過去按響床鈴,隨著他的動作,蘭亭側目過來。
“小亭,能聽到嗎?”
這問題有些許白癡,蘭亭本來不想理會,但回神后想起這并不是從前。
于是他動作一頓,表情同時也軟下來,乍一看就跟從前的原主沒有任何區別。
蘭亭點點頭,蘭霖高興地站起來。
李醫生去而復返,蘭霖立刻快步走過去說:“醫生你看看,報告有問題,我弟弟能聽到!”
“能聽到?”李醫生很詫異。
他到床邊,詳細檢查了一番。
期間床上的青年安靜乖巧,十分配合,看起來讓人十分心疼。
“奇怪……之前檢查的時候,的確是沒有任何聽力,但現在又恢復了。”
李醫生倒吸一口氣,蘭霖忙問:“那我弟弟的眼睛和嗓子?”
醫生搖搖頭:“眼睛對光源刺激沒有反應,還是看不見,至于嗓子……蘭先生,能說話嗎?”
床上的蘭亭眨眨眼睛,聞言像他們期待那樣,開口:“啊。”
發不出有效的音節,聲音干澀又短促,僅僅是毫無意義的氣音。
蘭霖的表情有些難看,但耳朵能聽到,比之前已經好了太多,他很快又調整心態。
又檢查了幾番,醫生說:“確實有些特殊情況,比如遭受巨大的刺激后,應激導致失明失語之類……”
“但情況都不好說。”
當著蘭亭的面,蘭霖不會問醫生能不能治好,他點頭后送走對方,給弟弟削了個蘋果。
削完后,又想起醫生囑咐過,暫時不能吃這些。
于是手一轉,最后蘋果放在床頭,誰也沒動。
很快,有人敲響門,穿著警察制服的人在門外,安靜等待。
蘭亭聞聲側目,被蘭亭掖了掖被角,安撫回去。
“哥去看看。”
青年半張臉埋在被子里,點頭。
‘好的。’
關門聲響起,屋內就只剩下儀器的聲響,蘭亭無聲咳了幾下,閉眼間感受到空氣中熟悉的波動。
——是那個厲鬼。
那個被他從玉佛中解放,又死死纏在顧歸溪身上的厲鬼,蘇醒了。
蘭亭張嘴打了個哈欠,蒼白的臉上浮現出點點血色。
隨后他伸手在眼尾碰了碰,像是沒有受到任何反噬一樣,緩緩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
拔掉手背上的針頭,取掉身上的儀器。
他在做這些的時候,病房里沒有任何一個儀器發出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