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臟，不怕累，什麼事都是自己一個人干。

    院長醫生某次巡房的時候還感慨道：“徐先生的身體真是護理得非常好啊，肌肉沒有一點萎縮，其他各方面也非常不錯，真是細心啊。”

    這個結果，是霍少澤每天不辭辛勞一點點的按摩、打理出來的。

    他輕輕地給徐昱卿捏著手腳上的肌肉，打水為他擦拭身體。這種事情，霍少澤以前從來沒有干過，甚至從來想過，但是在這三年內，卻好像是成為了家常便飯，他每天都在機械式的重復做著。

    一開始的時候，李撫榛便不同意地表明要由她這個做母親來動手照顧徐昱卿。但是霍少澤卻拒絕了：“伯母，您年紀不小了，哪兒有我精力旺盛呢？而且您對這方面也沒什麼了解，我倒是可以學上一點，您就不用操心了。老徐……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現在這樣，您如果不讓我守著您，您讓我……怎麼辦呢？”

    李撫榛頓時啞口無言。

    不知是霍少澤的理由太過于充分，還是小孩真摯的目光打動了她，李撫榛真的覺得……她家兒子，可能配不上這個孩子呢。

    這個孩子很認真很單純，他就像是一張沒有被污染過的白紙，不，是一張就算被污染了也依舊能保持干凈的白紙。而她的兒子，她卻是最明白了。

    無論是再怎麼喜愛寵溺這個人，徐昱卿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就算是為了霍少澤好的，也肯定不會將自己完全袒露在這個孩子面前。而這個孩子，肯定不會去懷疑他。

    和霍少澤在一起，看似都是徐昱卿在寵著小孩，但事實上李撫榛卻知道……

    是這個孩子……

    在包容她的兒子。

    ……

    三年來的日夜照料，讓霍少澤瘦了很多，人也似乎長高了一點。他的五官長得更像霍錚了一些，只有那雙眼睛，依舊很大，圓溜溜的，盯著你的時候讓你覺得非常可愛，忍不住地想摸一下。

    就算是生活再艱難，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的。

    李云疏的24歲生日宴上，只有李家人、霍家人和一些朋友入席。一群人慶祝到了九點多，霍少澤自己開了車回到了醫院，開始進行每天都要做三次的按摩。

    他輕輕地捏著徐昱卿的手臂，把那肌肉全部都按摩開來，然后一邊笑著小聲說道：“老大今年已經24歲了啊……老徐，我們都畢業一年了呢。我還記得你當初說，等我畢業的時候要帶我去旅游，可是……你都不理我，還說什麼帶我去旅游，哼。”

    小孩的手指因為長期的按摩，已經長出了一些繭子。原本是一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此時卻能夠熟練地做一些精細的護理工作，而且他做得極有耐心，別人最厭煩的事情，他能夠認真仔細地做上一個小時，甚至更長。

    “老大其實不知道，大哥給他準備了一個禮物呢。我也是聽李嬸說的，似乎大哥想要和老大結婚了啊……大哥就是外冷內熱，我知道他這個人表面上看上去很冷冰冰的，其實人還是很好的，你以前和大哥相處得不好，以后……”頓了頓，霍少澤又笑道：“以后啊，你可要和大哥好好相處啊。”

    “之前你出事的時候，我曾經兇了大哥，說了一些很不該說的話。你知道的，我當時告訴你的，我很對不起大哥……雖然老大說我這是情有可原，但是我換了個位子想想，如果是你的話，恐怕是不會像我一樣沖動的吧？”

    “老徐，過幾個月就是整整三年了啊……你說……”

    “你怎麼舍得，讓我看著你三年，你又不理我？”

    “你說，你喜歡我，當初你說，你會和我永遠在一起……”

    “現在，我不求你喜歡我，我也不求你和我在一起……你就醒過來看看我，好不好？”

    ……

    回應霍少澤的，是化不開的沉默與黑暗。

    這個晚上，霍少澤沒有睡覺。他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為徐昱卿按摩完了以后，就一直坐在床邊，拉著他的手說話。他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從自己說到李家，又能從李家說道霍家，就算是國際大事也會給徐昱卿提到，似乎是認為對方能夠聽見一般。

    說到最后，霍少澤的聲音已經有點沙啞了，他低著頭，怔怔地望著自己緊握著的那只手。看了許久，他忍不住地抬起手描繪著那指甲的形狀，一邊低聲說道：“你說，我要是告訴你我有喜歡的人了，你會不會……氣得跳起來呢？”

    “嗯……肯定不會，你這麼絕情，連理都不理我，哪兒會管我啊。”

    “騙你的啦，我只喜歡你啊，怎麼可能去喜歡別人呢哈哈。”

    “不過老徐……你再不醒過來，我感覺我快要……”

    “撐不下去了……”

    “我真的不明白，那些人怎麼能夠熬上十年、二十年，守著一個永遠醒不過來的愛人。這三年，我真的感覺我要崩潰了，我晚上睡覺的事情經常做夢夢到一覺醒來，你忽然……忽然就離開了……”

    說著，眼淚不由自主地從霍少澤的眼眶里流了下來：“我好久沒有睡過一場好覺了。老徐，你和我做個約定好不好，在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千萬不能出事，你千萬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