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人齊了。”
漆黑一片的長廊傳來腳步聲,還有男人滄桑沙啞的聲音。
他推車餐車從第一間房往深處走,一邊給他們發放今天的餐食,一邊嘴里嘀嘀咕咕說著話。
池青通過門縫看到男人的半張臉,那人嘴角微微往上挑,似乎是在微笑。
池青從他的嘀咕里努力分辨每一個字音,最后他發現那是一句:“既然人齊了……游戲就可以開始了。”
當時所有人都還天真地以為自己就是被關起來而已,甚至還在天真地等待救援。
卻沒想過,一個殘酷的游戲降臨在他們面前。
“孩子們,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游戲的規則很簡單——一周后,你們所在的房間里,只能剩一個活著的人。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一周之后,兩個人里只能活下來一個人。”
“如果兩個人都活著,你們就得一起死哦。”
“那麼……游戲開始了。”
第139章 回憶
每間房兩個人,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你會選擇殺掉對方嗎?
這是池青在無數個夜里,曾反復思考過的問題。
七天時間。
足以改變一個人。
池青清楚地記得,剛開始和他一間房的眼鏡第一天還只會發抖,就像剛來時那樣,縮在角落里抖著聲音問他:“怎麼辦啊……”
他差點就要哭出聲了,仿佛已經看到自己最后的結局:“我想回家,我媽媽還在家里等我,她做了我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在家里等著我的,我什麼時候能回家啊,我待不下去了……我會死的,會死的。”
等到了第二天。
眼鏡說的話變少了。
他更多時候在默默地盯著一個地方發呆,有時候盯著是墻,有時候是凹凸不平的地面,有時候是那扇只開了一小道縫的門,門外黝黑一片,然而這扇門并不會給人帶去任何希望。
池青睡眠淺,擱一段時間就會醒一次。
他在夜里緩緩睜開眼,發現眼鏡這次沒有再看其他任何地方了。
這回眼鏡盯著的,是他。
漆黑一片的環境里,眼鏡面朝著池青,他沒有睡覺,眼睛睜著,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池青看。
……
池青不能確認他是不是在發呆。
因為那個眼神,很像某種野獸靜靜蟄伏著、等待時機的眼神。
這里的隔音算不上好,平時交談、說話聲雖然傳不過來,但是凄厲的慘叫聲能穿透一切。
第三天晚上,夜里凌晨兩點多,所有人聽見了從那個人說“游戲開始”之后的第一聲慘叫。
伴隨著慘叫聲,還有猛烈的、重物敲擊的聲音。
“啊——!”
似乎有人在拿頭撞墻。
或者說……是被人摁著腦袋往墻上撞。
慘叫的人幾次想說些什麼,都只能從喉嚨里發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音,然后便被巨大的撞擊聲淹沒。
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個動靜,沒有人說話。
但他們也都知道,這一夜過去之后,很多事情都會變了。
房間里沒有任何刀、繩索、木棍之類的道具,但是如果想殺一個人,方法有很多。
池青毫不懷疑那一晚死的不止是那個慘叫出聲的人,肯定有人被扼住喉嚨、掩住口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地死去了。
這一晚所有人都睜著眼沒睡覺。
深夜,眼鏡忽然問了他一句:“你會殺我嗎?”
池青那會兒潔癖還沒那麼嚴重,但也比普通人更愛干凈一點,他把飲用水省下來擦手。
過了很久,久到這個話題看似已經過去的時候,池青給出了答案。
“不會。”
-
池青不動手,不代表他會容忍對方對他動手。
半夜,他在睡夢中感覺到一陣窒息,缺氧狀態將他逼醒,掐在他脖子上的那雙手正在狠力收緊——人被逼急的時候,比起用其他更間接性的手段,往往會選擇最簡單粗暴的那一種。
甚至都不需要耐著性子,小心翼翼地找尋兇器,又或者是費盡心思去謀劃一種看上去讓人像是“自然死亡”一樣的犯罪現場,只需要一個唯一的念頭,那就是“殺了他”。
渾身上下所有細胞都在叫囂著這一點。
殺了他。
殺掉他。
……
快去死吧。
池青處在下風,動彈不得,連呼吸都停滯了。
他用最后一絲力氣頂起膝蓋,這一下直接撞在對方小腹上,池青明顯感覺到掐著他脖子的力量一松,于是他就趁著這一刻,右手偷偷掀開鋪在地上的簡易床鋪上的床單,從底下抽出來一根藏起來的、被他磨尖的筷子。
池青把筷子抵在眼鏡脖頸處:“松開。”
眼鏡手一頓。
池青:“不然你可以試試是我死得快,還是你死得更快。”
“我不想死,”眼鏡忽然落淚,眼淚從眼眶里砸落下來,“……對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想死。”
池青手上力氣也松了一些,他正想說點什麼,眼鏡忽然向他撲來,眼底的猩紅再掩藏不住。
然而很多時候命運總是弄人。
池青是真的沒想到他會撲過來,筷子也順利地被他奪走,然而就在兩個人往后跌落的時候,眼鏡手控制不住地在空氣里晃了晃,尖的那一端意外扎進他的頸動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