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臨忽然笑了一聲,他嘴里說著再怎麼駭人的詞句,語調都輕松隨意地像在談論天氣:“你那麼憎惡他,甚至還把他的尸體切成了這麼多塊,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卻一直都沒有什麼感覺——人真的是你殺的嗎?”
“……”
審訊室里陷入一陣短暫的寂靜。
幾分鐘后池青打破寂靜,微微頷首,沖著解臨點評道:“聽下來比較像你殺的。”
解臨:“……”
很顯然,這些殺人時的心理活動盧卡斯壓根答不上來。
一句“我大腦一片空白”難免有逃避話題的嫌疑。
這種仇殺,一般伴隨著激動、興奮……
所以羅煜的臉不一定是他煎的,事情也不一定是他干的。
這個認知讓所有人頭疼萬分,他們好不容易抓到的落網嫌犯似乎不是始作俑者,他在幫誰頂罪?他身上又藏著什麼秘密,當初說的那個嫉妒羅煜的故事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剛剛撥開沒多久的迷霧再次聚攏,事況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接到總局電話的時候季鳴銳還在盧卡斯租的房子里繼續搜證,在柜子里翻翻找找,猛然聽到總局那邊傳來消息:“什麼?人可能不是他殺的?!”
季鳴銳對著面前陰森森的佛堂,無數張符紙陷入沉默:“都這樣了,現在說不是他殺的,那還能是誰?”
但是對此,池青卻持不同看法:“沒那麼麻煩,羅煜身上很難解釋的東西是很多,但他還是那個離真相最近的人,不如把問題倒回去想,他為什麼忽然來報案說羅煜失蹤?”
幾人一邊往外走一邊討論案情。
池青已經習慣總局這里的環境,人雖然多但是井然有序、不算吵:“一個人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行為動機,這件事情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來報案的目的是什麼?”
一個和案件沒有直接關系的人,他原本可以不摻和進來,卻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報案,又把證據送到他們手里頂下這一切,他要保護的人是誰?
長廊上人來人往,武志斌沖路過熟識的人點點頭,然后說:“他們圈子里人際關系實在復雜,很多事情不是說查就能查出來的,需要一些時間。”
這個圈子里的人,平時為了應付神通廣大的狗仔,早已經練就一身反偵察技能,他們經過包裝之后連最真實的自己都隱藏起來了,更別提一些可能會讓他們丟掉飯碗的復雜人際關系。
走路時解臨的胳膊依舊掛在池青肩上,他腿折得沒那麼嚴重,加上修養多日,自己走路依舊沒什麼問題,所以其實并沒有壓上去多少力道。
池青面無表情走著,嘴上總是說讓他自己走,但真走路的時候還是會放慢腳步。
可能是看這兩個人看多了,邊上同行的刑警生出一種池青可以和人正常接觸的錯覺,一下忘了這位爺剛來那會兒誰都不讓碰的樣子。
那名刑警本來要將案件檔案遞過去,手還沒碰到池青的肩,池青就像背后長了眼睛一樣,避開了他的手:“……”
池青避開之后問:“干什麼。”
與此同時,解臨也斜他一眼。
解臨:“你拍他干嘛?”
刑警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動作,卻引來兩個人的警告:“……額,資料。”
解臨雖然一只手帶著拄拐,另一只手搭在池青肩上,還是費勁地騰出手:“謝謝,別碰他,資料給我就行。”
刑警:“不好意思,我看你們這樣,以為池助理病好了。
”
解臨拎著檔案袋說:“他病沒好,不過只有我能碰他,你們還是得注意點。”
“……”
雖然這話是事實,但是聽起來真的特別像在顯擺。
池青別過頭:“你少說幾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解臨:“我說的是事實。”
他們原本計劃去會議室里仔細理一遍這個案件,中途池青去了一趟洗手間。
他沒有碰到什麼東西,只是手心略微出了一些汗,可能是解臨剛才靠太近并且亂說話,也可能總局空調溫度調得太高了吧,他洗完手將手伸向口袋里準備將手套重新戴上的時候,隔著布料摸到了從盧卡斯家里帶出來的那枚珍珠耳環。
池青手指勾著它,把它拿了出來。
他暫時拋開“應該是解臨靠太近他才會覺得熱,這是人的自然反應”這個念頭,仔細端詳這枚耳環。
式樣很普通,他記得殷宛茹第一次來的時候戴著一顆很大的鉆石耳釘,一看就是高端珠寶線。這些女明星身上背著很多品牌代言,平時不可能隨便戴東西,這耳釘看起來不像有特定的牌子,更像手作店里買來的普通商品。
所以初步推測,這個女人可能不是什麼明星。
池青看著這枚耳環,又想起蒙面人死前那句:
【……是個明星,不記得叫什麼了。】
池青眼前浮現出一幅不怎麼紅的圈內女星范圍特征畫像,戴上手套之后,將耳環攥在手心里,剛出去便在走廊上碰見另一隊人。
由于盧卡斯重審的原因,殷宛茹經紀人也被人押了過來,進行二次問話。
池青掃過一眼殷宛茹經紀人的背影,注意到她體態其實很好,身材也刻意保持過,她似乎很注意形象,被關押幾天從頭到腳打理得卻很整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