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陌生的環境下,尤其在別人家里,很難保持長時間睡眠狀態,之前幾次“治療”也都是過兩三個小時——可能都不到兩小時他就醒了。
結果這一次……
池青被從窗外灑進來的大片陽光晃醒。
高層陽光充沛,陽臺面積又寬,最重要的是窗簾只拉了一半,池青睡著睡著眼前逐漸出現一大片白色光暈,然后感覺整個人被曬得很熱,今天依舊是一個他不太喜歡的大晴天。
池青睜開眼,緩了會兒才緩過來,對自己為什麼在解臨家睡到天亮這件事感到困惑,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他想抬起手理一理額前散亂的頭發,結果發現自己現在行動受限。
他的手還在另一個人的掌心里。
只是兩人此刻的位置和他睡著前完全不一樣,男人的手是從他身后橫著繞過來的,他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會覺得熱,一個是太陽太大,另一個主要原因就是他身側還貼著一個人。
這張售價不菲的皮質沙發就是再寬,要容納兩名成年男性也是一項極具考驗的任務。
……
池青不知道在他睡著之后都發生了些什麼。
就算是“治療”,有必要挨得那麼近嗎。
“我給你三秒鐘時間,”池青閉上眼,又緩緩睜開,說出今天的第一句話,“醒過來,然后從沙發上下去,否則我不介意送你下去。”
解臨不光昨晚睡得晚,前一天晚上留在總局幾乎沒怎麼睡,耳邊聽見一點聲音,但是實在沒精力理會:“別鬧。”
“……”
幾秒后解臨躺在地上揉了揉側腰,徹底清醒了。
“……這一大請早,”解臨無奈地說,“你打招呼的方式夠特別的。
”
池青對一覺睡醒發現自己在別人家這件事仍然感覺在意且別扭。
“你怎麼不叫我。”
解臨說:“因為昨天有人拉著我手不肯放,還說夢話說自己不想回去,因為家里很吵……我倒還想問問你,你家里怎麼會吵?”
他昨天確實想叫醒池青,但是池青睡得太沉,叫了一聲之后發覺掌心被人握得更緊了,之后他就沒再繼續叫下去,倒是他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說了一句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解臨不確定自己聽到的是不是這幾個字,俯下身湊近了問他。
池青把臉往毛衣袖口邊上埋。
“為什麼?”解臨又問。
直到過去很久,他才聽到兩個夢話般的字:“很吵。”
“什麼?”
“家里很吵。”
池青光聽解臨說前半句話的時候還以為他在瞎扯,聽到后半句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他說的。
否則解臨不會知道他家里很吵。
……
池青垂著眼,總不能說自己碰到酒就會失控,一旦失控就能聽到很多人的聲音,他最后隔了幾秒說:“夢話而已。”
解臨已經撐著手從地毯上坐了起來,沒有表示相信,也沒表示不信:“是嗎?”
池青:“傻子才會選擇相信夢話是真的。”
解臨說:“分情況,我昨天看的那本心理學教本里提到過這一類型,心理學認為有時候人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說出來的話更具有說服力。”
“……”
你是去看心理醫生的。
不是讓你去進修心理學。
這個人不好糊弄的程度,讓池青后悔自己昨天過來敲門這個選擇,他忽然覺得在家里被吵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記得了,隨你怎麼說。
”
好在這時一陣電話鈴聲適時響起。
解臨伸手去夠茶幾上不停震動的手機:“喂?”
池青不知道電話對面的人是誰,只見解臨瞥了他一眼,下一句說的是:“哦,他在我這。”
電話對面的人沉默了。
池青猜到是誰:“季鳴銳?”
“嗯,”解臨說,“不過他那信號好像不太好。”
電話另一頭的季鳴銳:“……”
他那不是信號不好,是震驚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季鳴銳一早上給池青打電話沒打通,這才給解臨打的電話。
他大腦當機了很長時間,才繼續說明來意:“既然你們兩個都在……”他還是忍不住,又中斷話題問,“不是,你們為什麼這個點會在一起?”
解臨隨口說:“他昨天晚上睡在我這。”
“他……”他為什麼會睡在你這。
季鳴銳害怕自己承受不住答案:“算了,那麻煩你等會兒轉告他一聲,姜宇明天生日……”
季鳴銳這回又沒能說完,聽到一把很熟悉的聲音冷淡地響起:“姜宇,你那個同事?”
“他生日跟我有什麼關系。”
另一把語調含笑的聲音湊上來在邊上解釋一句:“我開了免提,你直接說。”
“……他生日雖然是跟你沒關系,但是他想請你們一起出來吃個飯,”季鳴銳這通電話打得心很累,“也順便慶祝租客案順利告破。”
外面人太多。
所有餐館、商場、人行街道,在失控狀態下對池青來說都是高危地帶。
吃飯是不可能吃的,除非某個“人形隔音器”也去。
池青在‘出去人很多,但如果解臨在的話還算安靜’和‘在家雖然碰不到人但是會被樓棟里的人吵死’這兩個選項里做抉擇,發現自己更偏向前者。
于是池青沒有立刻回答季鳴銳的邀約,而是看向解臨:“你……去嗎。”
通話開的是免提,解臨起身去廚房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后倚在廚房門口回看他:“去啊,人家生日,剛好那天也沒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