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移開眼的那個瞬間,正好瞥見了男人的臉——瞳孔深不見底,下巴削瘦,整個人膚色呈現出病態的白,嘴唇卻很紅。
她捂住嘴,驚恐的情緒到達頂峰。
這是樓上那位池先生。
池青在門外站了大概十幾分鐘,起先他靠著安全通道那扇門,后來又因為實在無聊,在走廊里來回徘徊。
他在心里琢磨著:等到凌晨四點,如果兇手還是沒有出現,那他今天晚上估計是不會來了。
池青等得沒耐心,心說他總不可能每天晚上不睡覺上來守著,要是能裝個監控就方便很多……于是他站在門口仰起頭,仔仔細細盤算裝監控的話哪個位置最佳。
他打量幾眼又想:算了,往別人家門口裝監控犯法。
還是明天想辦法提醒一下任琴讓她自己裝。
門內。
任琴壓下心里的恐懼,片刻后鼓起勇氣又往門外看了一眼。
“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住樓上那位看起來有點奇怪的人,你還記得嗎,”幾分鐘后,任琴躲進廁所,聲音發抖著說,“他、他現在就在我家門口。”
接電話的正是之前計劃和任琴合租的女生,她接起電話時聲音還迷迷糊糊的,隔幾秒反應過來,瞌睡一下全沒了:“——你說什麼?”
“他,”任琴越說手越抖,想到自己往門鏡里看第二眼看到的景象,“他還在我家外面走來走去。”
“……現在嗎?這個點?!你樓上的人是個變態?”
“我不知道……對了,他今天吃完飯走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什麼話?”
任琴語無倫次地說:“他說如果他、他是兇手的話,他會選擇我作為下一個目標。
”
“……”
電話那頭的閨蜜打算收回剛才那句疑問句里的問號,將話改為陳述句。
這就是變態吧。
任琴在腦海里檢索樓上住戶為數不多的個人信息,又說:“而且他之前就住在案發地那邊,他就是從那兩個案發小區附近搬過來的。”
“?!!”
各項信息驚人的吻合。
“我操,”對面女聲也慌了,“我們冷靜下來想想對策,別慌,首先你肯定不能暴露,千萬別讓他發現你已經看到他了,把這種變態逼急了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兒來。你就先當什麼事也沒發生,而且他住在樓上,半夜在你家門口徘徊這種事兒警察也沒法管,在他沒有做什麼實質性的事情之前和他撕破臉百害而無一利,只會讓我們處于劣勢。”
任琴慢慢地冷靜下來,她哆哆嗦嗦地說:“你說得對……我不能讓他發現,我得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任琴一晚上沒睡著。
她第二天出門時精神狀態更差,眼底一片烏青,她背著帆布包出門上班。
她上班的時候心不在焉,這幾天天氣也不太好,雨前昏沉悶的空氣壓在人身上,九點剛過,果然下起了雨。
路上行人緊緊裹著外套來去匆匆。
“你怎麼回事,客人點的單幾次都搞錯了。”店里有員工不滿道,“到時候投訴上去,我們店會被扣工資的,你能不能認真點?”
任琴連忙道:“對不起啊,我昨天晚上……”
她說到一半,沒有說下去,成年人的世界有時候只看結果,不聽“借口”,說了也沒用,于是她最后又道一聲歉:“對不起,我肯定不會再搞錯了。”
任琴疲憊地熬到中午午休,她打包午休前最后一單時,警覺地察覺到什麼,抬眼往門外看去——街上車流不息,細雨蒙蒙,各色行人在車流間隙穿插而過,任琴還是一眼就看到街對面那抹撐著傘的黑色身影。
即使隔著一條街,她還是能清楚看到男人搭在傘柄上的那只黑色手套。
那抹身影站在雨中,似乎正遠遠地透過細雨和長街看著她:“……”
中途有車緩緩從街上駛過,路況有些擁堵,剛好擋住兩人望向對方的視線。
等那輛車開過去,街對面原先站著人的地方已經恢復空蕩,什麼人影都沒有,仿佛她剛才看的那一眼只是一場錯覺。
任琴愣愣地看著那里,低下頭發現手里那根紅色絲帶打錯了結,于是又手忙腳亂地把打錯的結解開。
……她感覺自己快崩潰了。
對此一無所知的池青撐著傘穿過馬路。
他今天走回和解臨避開所有監控后鎖定的那條路,試圖找尋到這條商業街和薛梅、楊真真、任琴三個人之間的聯系。
剛才經過任琴工作的店附近,他就停下來多看了一眼,最后決定還是不在她上班的時候打擾她,監控的事情晚上再說。
正想著,池青口袋里手機震動不停,他接起電話:“喂?”
解臨:“你不在家?”
“在外面,”池青說,“有事嗎。”
解臨在電話另一頭說:“沒什麼,不是因為還在生我氣所以故意不開門就好。”
池青:“雖然我沒那麼無聊,但如果對象是你的話,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解臨又說:“我道歉。”
池青“哦”了一聲,然后說:“我不接受。”
“……”池青聽到電話對面很輕的呼吸聲停了一下,他穿過路口,撐著傘從長街盡頭拐出去,細雨被風吹散,然后他又聽到解臨那把聲音響起,男人無奈地說,“池助理,你不僅難伺候,還很難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