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豪鼻尖四肢都被凍得通紅,低著頭說:“警察同志,我招,我都招了,我本來也沒指望過真能逃掉。”
“我和珍珍認識的時候,我對她也是真心的,但是兩個人之間有了距離,她又常常不在我身邊……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知道我這樣不好……但我也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罷了。”
季鳴銳:“別隨便代表我們男人,你這種應該進垃圾桶,基本告別人類范疇。”
周博豪問:“能給我一杯水嗎。”
然后他捧著熱水,一邊吸鼻涕一邊說:“那天晚上,珍珍來找我,在酒吧里鬧得挺難看的,我和經理之間本來就有矛盾,經理就直接讓我滾蛋,我丟了工作,雖然對她有些愧疚,但是一面又覺得她怎麼能來我工作的地方鬧?”
……
池青沒有讀到這個人心里有別的想法。
看來說的都是實話。
周博豪繼續道:“我心里確實埋怨她,當然也有很多話想跟她說,我還是有點良心的,我想跟她道個歉。”
“你有良心?”蘇曉蘭冷言冷語地說,“真沒看出來。”
周博豪飛速抬眼瞥了她一下:“我看到你送她回來了,然后我等你的車開走之后偷偷跟著她上了樓,她開門的時候雖然挺生氣的,但還是讓我進去了。但我們沒談妥,她情緒很不穩定,就拿東西砸我,讓我滾,還說以后不管我去哪兒工作她都會過來鬧,讓我混不下去。”
犯罪現場確實有爭斗的痕跡。
但是解臨越聽,臉上的表情就越不對。
“你覺得,”解臨說,“這種情況下,他就算對一個不愛了但威脅他會糾纏他的女人起了殺心,何必選擇奸殺?”
池青并不清楚太多案件細節,只知道那個女孩死了:“什麼?”
“他渾身上下沒有任何一點滿足這一類型犯人的特征,他女朋友并沒有跟別人出軌,他也并不因為男性尊嚴長期得不到滿足,當然還有很多其他的例子,總之他不需要靠這種殺人手段來謀取某種快感。只是普通的分手糾紛,最多失手殺人,或者是情緒殺人……”解臨說到這里,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那個女孩兒死前遭受過強奸?”
池青想起在浴場聽到過好幾次的那句:
【我不是有意要殺她的。】
不是,有意。
如果是先奸后殺,為什麼會說自己不是有意的。
有意這個詞,更像是發生了一場,不小心的、不可控的意外。
辦公室門口,周博豪中途跑題:“我做這種事,已經沒臉見我家人了,我坦白從寬,希望法律能看在我積極主動承認錯誤的份上……”
“說重點。”蘇曉蘭用筆在桌上敲了一下。
“哦,我承認,我當時的態度也不好,”周博豪說,“我一下氣昏頭了,我本來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沒想跟她動手的,但是她一直咄咄逼人,我……”
蘇曉蘭眼睛很紅,一字一句地說:“所以你強奸并殺害了她。”
“我——”周博豪這個‘我’字拖了很長,然后戛然而止,傻眼了,“強什麼,強奸?”
周博豪在這幾個日夜里,四下逃竄,精疲力盡,被摁上警車抓到警局之后更是已經腦補過自己應該如何在監獄度過下半生,如何面對爹媽痛哭流涕:“我就是推了她一下,她腦袋撞在柜子角上了,直接暈了過去,第二天我就聽人說她死了,什麼強奸?”周博豪猛地提高音量,雙目瞪大道,“……我沒有強奸她啊。
”
小組三人也跟著愣住。
蘇曉蘭:“?”
姜宇:“啊?”
季鳴銳:“你說什麼?”
“把他那位新女朋友再叫過來。”
半小時后。
一位長發披肩的女孩子又坐回上次坐過的位置。
“他晚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聲音很慌,”女孩子說,“他說他把珍珍推倒了,第二天小區被警察封鎖,珍珍已經死了,他說是他失手殺的,讓我不要說出去,問我怎麼辦。”
“……”
尸檢部根據周博豪的證詞,很快也出具了一份檢驗資料:“他說的沒錯,死前頭部受到過撞擊,但這不是致命傷,死者應該過了會兒就恢復意識了。”
“他以為自己殺了人,所以兇手根本不是死者認識的人。”季鳴銳翻動資料,“可是這不合邏輯,為什麼沒有強行入室的痕跡?死者沒有點過外賣,沒有快遞,在本市也沒有其他認識的人,他是怎麼進來的。”
所有人在那一刻發現,這個看似簡單入室殺人案性質一下變了。
他們原先所有的推論都被徹底推翻。
蘇曉蘭作為女生,腦補了一下自己一個人獨居,卻有人能不著痕跡出現在自己房間里的場景,感覺后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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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青沒想到買兩瓶消毒水也能買一天。
他拎著塑料袋走到路口,某個人沖他按了兩下喇叭。經歷過上次那場“司機”事件,池青發現與其花時間跟他對著干,不如順勢而為,省時省力。
何況這次是真的順路。
池青公事公辦:“接單。”
解臨拿出手機,接下開車生涯第二單:“……行。”
這次兩人在路上倒是沒說什麼,池青忍著連日不絕的各種聲音,一路忍到小區地下車庫。
停完車等電梯的時候,解臨看著顯示屏上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忽然說:“剛才在浴場門口,你朋友沒有說過自己是來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