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說:“剛剛我已經和樓上住戶溝通過了,他們說可能是隔音問題,以后會注意……”男人說到這聲音微頓,“你弟弟還在哭?”
嬰兒啼哭聲異常清晰。
男孩緩緩握緊背在身后的刀,聯系起剛才那通電話,沒有懷疑,只是急著關門:“他可能餓了。”
然而解臨的手在門關上的最后一刻將手伸進門縫間隙,手指倏然用力繃緊,牢牢抵住那道縫隙。
在他抵住縫隙的同時,由于扮演物業并不合格所以只能靠邊站的池青直接抬腳將門踹開——他踹門的時候手還維持著插在衣服口袋里的姿勢,臉上表情一點沒變過。
池青活像一個帶著小弟上門找茬的,踹完門冷聲催促:“動作快點。”
因為池青這一下,解臨有了足夠的活動空間,立刻躋身進屋。
十二三歲的男孩對上一名成年男性,在力量上并不占優勢。
男孩被撲倒在地之后花了幾秒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手上還有刀,但等到他反應過來時,手腕已經被解臨牢牢摁住。
解臨抽出男孩手里那把沾著血的刀,初步確認完嬰兒的傷勢情況,這才有時間回應池青那句催促:“……我剛才那句話說得不夠確切,你不像他爹,你像上門討債的。”
第15章 舊案
“刀是我偷的。”
男孩全名李康,他坐在審訊室對面那把椅子上,過大的校服將他整個人裹著,袖口有一灘暗色,那是剛剛不小心沾到的血跡。
“之前那把也是,我和小良(便利店小男孩)是朋友,我經常過去找他玩。我知道雜貨店里沒有裝監控,所以我偷了刀,他也不會注意。
”他甚至還知道不留信息的重要性,“如果我留下購買記錄,你們很容易找到我。”
“可能是因為殺得太多吧,流浪貓逐漸不在工廠聚集,那天我空著手從工廠回家,王阿婆家窗沒關,她家那只貓就趴在窗口。抓貓的時候手機掉了,我來不及撿。”
“我知道手機掉在現場你們肯定會找到我,而我不可能毫無緣由地出現在她家里,所以我拿走了柜子上的木雕。”
“為什麼選貓?……因為貓和弟弟一樣小啊。”
李康哪怕是被抓了現行也不顯緊張,由于正值青春期、他臉上長了一片痘痘,很普通的一張臉,看上去和無數坐在教室里上課的學生沒有任何差別,嘴里說出口的話讓隔著玻璃大喊大叫‘不可能是我兒子,這里面一定有誤會’的李廣福逐漸沉默。
李康的后媽是一名車間工人,今天本在上晚班,接到消息立馬趕過來,隔著玻璃又哭又罵。
而李康微微抬起頭,嘴角竟掛著一絲笑:“我早知道他和那個女人在我媽死前就偷偷在一起了,我媽一去世,就迫不及待結了婚。我從他出生的那天起,就想殺他了。”
“哐!”
玻璃窗被女人猛地用拳頭砸了好幾下。
房間內隔音很好,聽不見女人在喊什麼,憑借口形依稀能辨認出半句話:‘……你這個畜生’。
李康平淡的五官這才動了動,他不顧在門外叫喊的女人,說:“剛才那刀不應該動他的胳膊,我應該先劃開他的喉管。”
審訊室里,季鳴銳坐在男孩對面,被這來自孩童的絲毫不加掩飾的惡意震得說不出話。
李康被帶出去之后,女人不顧阻攔作勢就要撲上來:“他是你弟弟啊——他甚至都沒滿一歲——”
拉扯間,校服領口歪斜,露出了李康脖頸間一條很普通的銀質項鏈,從露出來的邊角形狀看,吊墜應該是一枚十字架。
小組三人剛上任,平時終日泡在街坊鄰里雞毛蒜皮里,第一次直面案件。
一起很普通的流浪貓被殺事件,李廣福、李康、以及后趕到的女人,他們住在海茂小區里,平時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誰也沒想過正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家庭背后卻藏著這樣一個“秘密”。
季鳴銳在審訊本上匆匆寫下幾句總結,武志斌連夜趕來后,他把剩下的流程交給更有經驗的斌哥。
他合上本子出去,搬了張椅子坐到外面。
他對面坐著另外兩位案件參與者,現在已經是深夜,這兩位其中的一位沒熬住,池姓參與者在沙發上很熟練地找了個位置睡覺,他大概是嫌吵,一條手腕橫著覆在耳朵上。又由于潔癖,不安全感體現得淋漓盡致,將手完全縮在寬大的衣袖里。
另外一名參與者坐在他旁邊翻雜志,見他出來還跟他打了聲招呼:“季警官。”
解臨手指抵在下唇,又補了一句:“他睡了。”
這個情形令人熟悉,前不久季鳴銳也是這樣給他們做的筆錄。
只不過當時這兩個人還在互指對方是嫌疑人,現在真兇落網,正在審訊室里坦白罪行。
季鳴銳開始做記錄:“你們是怎麼聽出電話有問題的?”
饒是解臨再能花言巧語,也很難講出這其中的具體原因,就好像他只不過是發現一個人渴了需要去喝水,吃飯喝水這種事情,并沒什麼好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