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臨:“你在看什麼?”
池青:“貓耳。”
季鳴銳正反復確認關鍵信息,問李廣福“你真沒有偷拿過刀麼”,還沒等李廣福回答,就聽解臨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他身邊說:“他應該不是嫌疑人。”
“?”
解臨:“鞋印有問題。”
那天晚上天太黑,他在現場并沒有留意到地上有鞋印,看到資料后發覺不對。
“案發現場被雨水沖刷過,所以沒有辦法辨認,但是意外留在第一現場的鞋印后跟落腳部位出現了重跟的現象,兇手穿的明顯不是自己的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他‘身體素質不好’的結論也就有了依據,‘他’很可能并不是男性,女性的可能性更高……甚至,可能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
女性這個推論也就算了,但是……
“……孩子?”
“如果是孩子的話,他的年齡應該在12-15歲之間,”解臨說話時手撐在桌上,以一種極為自然的姿勢接近坐在對面受審的李廣福,明明生了一雙笑眼,話里卻帶著天然的壓迫感,“李先生,你說你家電器壞了,你是一個人出來買螺絲刀的嗎?”
李廣福沒有說話。
他的記憶隨著解臨這句問話,回溯到那天雨夜。
他11:18分出門,外頭的雨下得很大,路上淤泥堆積,難走極了,蹭了他一腳泥。
他搓搓胳膊,冒著濕冷的天氣,手中撐著傘,加快腳程,想快些買完東西趕緊回家。
11:30分。
便民雜貨正要關店打烊。
李廣福差點被凍僵的手推開了雜貨店的門。
“叮鈴——”門鈴聲響。
小男孩正在收拾文具盒,他抬起頭,脆生生地喊了一聲:“李叔叔。”
李廣福沖他笑笑,并沒有把傘收起來,而是催促身后的兒子快些進來:“小康,快點的,別淋著了。
”
他話說完,門外的人才慢慢走進來。
男孩個子比同齡人高出許多,整個人被包裹在厚重的校服外套內。
“你是一個人出來買螺絲刀的嗎?”解臨又問了一遍。
“我……”李廣福其實并不完全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在解臨的注視下,他囁嚅著說,“我……我是一個人……”
“你應該知道,只要一通電話打去便民問清楚,很快就能知道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
“需要我再問最后一遍嗎。”
“……還有我兒子,”李廣福說,“我兒子和我一起去的。”
“我不知道你們在查什麼,但是跟我兒子一定沒關系。”
季鳴銳也很想說:這又關他兒子什麼事兒了?
僅憑兇手穿不合腳的大鞋這個特征,也沒辦法鎖定他兒子是嫌疑人吧,而且一小孩,之前又推測說有殺貓練手這個可能,他又想殺誰呢?
雖然他兒子是有偷刀嫌疑,并且潛入過王阿婆家……等等!
季鳴銳仿佛抓到了一根線。
這根線從接連下暴雨的那天夜里開始,從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木雕開始,他抓到了這根線的一頭,一時間卻抓不到另一頭。直到解臨主動提起木雕案:“當時你們在王阿婆家里找到一部舊手機,那手機還在嗎?”
“雙方順利調解,早就還回去了。”
季鳴銳問:“手機有什麼問題嗎?”
解臨只說了兩個字:“相冊。”
季鳴銳是翻過那部手機相冊的人,他當時跟著池青的瀏覽記錄,把池青打開過的程度都看了一遍,由于是舊手機,手機相冊里留存的照片并不多,有一些李廣福以前拍的旅游照,新增照片倒是不多……不過他想起其中一張最新照片。
拍攝時間正是是木雕案當天,照片很糊,有黑有白,像是一片黑白色的什麼東西飛速從鏡頭面前閃過。并且那張照片不像常規拍攝照,倒像是不小心按錯鍵誤拍到的。
仔細一回想,好像還有點毛茸茸的。
……
解臨問:“相冊里第一張照片,像不像那只銀白高地的耳朵?”
“像,”季鳴銳幾乎立刻想通了這其中的邏輯,兩人說話間已經避開當事人,來到走廊上,“所以說那天李廣福的兒子可能不是去偷木雕的,抓貓才是真的,這也能解釋為什麼手機會掉在地上,為什麼會抓拍到這樣一張照片,王阿婆回來的時候他根本來不及撿手機,只好自作聰明地隨手抓了一樣東西……但是你怎麼會知道?”
解臨隔著玻璃門,朝里指了指。
他手指指尖朝向的方向,正好指向在那坐得十分勉強的池青。
池青等得很不耐煩,坐在沙發里,看起來有些困倦,時不時抬眼去看墻壁上的掛鐘,計算自己已經坐在這里浪費了多少不必要的時間。
十分鐘前。
池青回答完“貓耳”這兩個字后,又看了手里的照片很久:“……這塊黑斑,我好像在那里見過。”
在經歷過他兄弟和解臨兩個人互相把對方往派出所送的事件后,季鳴銳驚訝于他倆原來居然具備心平氣和坐在一起推理案情的能力。
季鳴銳自言自語說:“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負負也可以得正嗎。”
季鳴銳想到最重要的,也是所有人目前最擔心的一點:“如果這個小康真的是嫌疑人,可他有什麼殺人動機?”
又或者說,有可能被害的人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