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警察封鎖現場之后,兇手沒了工具,所以他來過這里。
那天很晚了,又下著雨,肯定沒多少客流量。
“你認識的人也算,他不一定是來買東西的,你仔細想想,能想起來嗎。”
小男孩停下在作業簿上改改劃劃的手,說:“李叔叔。”
“李叔叔?”
小男孩:“他是小康的爸爸。”
小男孩掏出手機,在舊手機里找了半天,最后找出一張合照,照片上顯然是兩家人帶著孩子出去玩時拍的,小男孩指向其中一個穿工裝的男人說:“他就是李叔叔。”
男人身穿灰色工裝,眼球呈褐色,有些渾濁。
季鳴銳盯著照片,記憶一下被拉回王阿婆痛失祖傳木雕的那天:“怎麼會是他?”
“這位李叔叔全名李廣福,早年來華南市務工,從事水管疏通工作,但干的是文職,主要負責分派人員。家中有兩個兒子,小兒子今年剛出生,還沒滿一歲。”先一步回到派出所的蘇曉蘭第一時間拉出李廣福的個人信息。
工裝男第二次坐近派出所里。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梅開二度:“又有什麼事兒啊,是,我那天晚上確實是去過,我下雨天去趟雜貨店也犯法嗎?”
季鳴銳:“你去雜貨店買什麼?”
“我那天請假沒去上班,家里電器壞了,去雜貨店買螺絲刀。”
“只拿了螺絲刀嗎?”
“還買了一包煙,到底什麼事兒啊我還趕著回家呢。”
螺絲刀和煙。
都和賬目對上了,他確實沒有說謊。
另一邊,由于手中掌握著重要訊息,被強行拖來“協助”調查的解臨和池青兩人一左一右坐著。
解臨再次翻開現場資料:“就一份,要一起看嗎?”
相比這起案子,池青其實更在意這個幾次三番什麼都讀不到的神經病,他有意無意地看向解臨的手。
解臨雖然看著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觀察力卻異常敏銳,他視線明明還落在案件資料上,卻抬手在池青眼前晃了下。
解臨把手往池青那送,將削瘦的手湊到他面前。
池青:“干什麼?”
“手給你,”解臨說,“看你吃飯的時候戳那兩下好像沒戳夠。”
“……”
第13章 男孩
池青完全可以確認一件事。
那就是——一個小時前,他確實是瘋了才會在餐桌底下碰解臨的手。
“開玩笑的,”解臨看他那副恨不得現在就離開派出所的表情,把手收了回去,又將另一只手上的資料本攤在他面前,“不逗你了,看看資料?”
池青其實沒有看過完整的現場資料,季鳴銳在他家遺留的現場照片數量有限,他只看到過幾張散亂的照片,照片上幾只流浪貓死狀幾乎一致。
蘇曉蘭負責文檔記錄工作,季鳴銳和李廣福兩個人的審訊陷入僵局,她也就沒了事做。
于是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對面兩個人“湊在一起”翻看資料的人吸引。
說湊在一起不太合適,因為即使是合看同一份資料,兩個人之間也隔著一段相當安全的距離,這段距離的制造者池青先生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輕度感冒讓他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眼皮耷拉著,饒是如此他仍極力和身邊的人用空氣劃分出一道無形的三八線。
解臨:“你坐那麼遠,看得清?”
池青:“我視力好。”
“……”
兩人唯有討論起案子的時候,才顯現出難得的和睦。
話題逐漸靠攏,聽起來聊得頗為投機……就是談話內容不太對勁。
解臨:“鋸齒刀其實很適合用來碎尸。”
池青表示贊同,他淡淡地說:“如果想拋尸、洗刷犯罪痕跡的話,比起扔在草坪里,碎尸確實是一個更好的手段。 ”
解臨手指搭在紙頁上:“就是得費點氣力。”
池青:“而且容易臟手。”
解臨:“如果是你會選擇把它們拋在什麼地方?”
“附近的生肉市場,”池青毫不猶豫地說,“在生肉市場,動物尸體引起注意的概率低很多。”
蘇曉蘭:“……”
……她都聽到了什麼。
蘇曉蘭此刻的心情難以言表,明明李廣福才是目前順著線索找到的嫌疑人,但是她怎麼感覺比起解臨和池青,嫌疑人李廣福似乎更像一名無辜群眾。
解臨:“確實,所以兇手選擇拋在草坪里,其實就是存著一種想被人發現的想法。他想殺人但不敢,總得在其他地方找點滿足感——比如群眾的恐慌,周圍人的議論。”
池青對兇手是怎麼想的這一點不做評判,因為他很難感知到別人在想什麼,又有什麼心理感受。
但是解臨好像對這一點很擅長。
資料很快被翻到最后一頁,最后一頁上是幾張新增的鞋印照片,這些沾著血的鞋印是技術人員前幾天在第一現場勘察發現的,并且用測量的手段測出了鞋的大致尺碼,是一雙42碼的鞋,和拋尸現場的鞋碼一致。
蘇曉蘭感受到他倆的話題總算從“犯罪”的道路上扯了回來,就看到解臨忽然間不說話了,他的視線在那片鞋印上停留片刻,忽然蹙起了眉。
而池青也難得把手從上衣口袋里伸出來,白細的手指從檔案中抽出一張現場照片。
照片上是王阿婆家里那只銀白高地,拍攝者記錄時特意將貓的特征放大,鏡頭清晰地懟在貓耳那塊特別的黑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