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不知哪兒冒出來的野狗突然躥到了褚畫的面前,舔了舔滴落在地的血,兩顆黑幽幽的瞳子便緊緊盯住了他。
那個特警還未離去,他再沒有反抗的力氣。
野狗望著渾身是血的年輕人,喉嚨里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又齜了齜牙——看上去它就要吠叫出聲了。
“Please...”絕望之感從天而降,褚畫側臉以無比懇切的祈求的目光回望向那條狗,朝它連連不止地搖著頭,無聲地動了動唇,“please...”
可笑的是,他竟抱著僥幸之心,期望對方聽得懂自己的語言。
所幸那條狗終于還是不吭一聲地走了。
特警同樣走了。
他吁出一口氣,還沒走出幾步,竟聽見身后有人在喊,“褚畫!”
雖然屠宇鳴還沒資格加入特警精英的行列,也被排除在了每一次與褚畫相關的行動之外,但他探聽出韓驍的命令,便自己跟了過來。他和那個特警一同追到這里,就要離開時卻發現了一條踩出血腳印的狗。
拔槍指著一團糟的昔日搭檔,疤臉警探搖頭嘆氣著說,“你殺死了范唐生。你真的不能回頭了。”
“我沒有……沒有殺人……”已經無力重復這句這幾日不斷重復的話,褚畫捂著傷口返身而去。
“你別再往前走了,我會開槍的!”
“那就打死我。”停下腳步,他將雙手舉過頭頂,抱扶于腦后,背對屠宇鳴跪在地上。“就在這里槍決我。”
“你……”終究無法向對方開槍,疤臉警探仍試圖勸說對方自首,“你受傷了,你跑不遠的。你現在跟我回去,如果你真的是無辜的,就應該相信陪審團——”
“陪審團?去他媽的狗屁陪審團!”褚畫惡狠狠罵出一聲,停了一會兒,才無比凄涼地說,“連你都認為我是兇手的時候,我就真的滿手鮮血了。
”
春天明明已經深了,可凜冽的寒風卻方興未艾。稍遠處有一片面積不大的花畦,盛放的鈴蘭正于風中抖著身子,顫顫嗦嗦。
“如果你還有疑惑不解,可以去問向笛。”他自顧自地起身而去,一步一晃著身體,“我現在還不能和你回去,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得去做……”
屠宇鳴到底還是沒有追來,耗盡所有氣力的褚畫一頭栽向了花畦。他嗅著混合著血腥氣息的花香,伸手輕輕摸觸上一朵鈴蘭——指尖的鮮血滴落于雪白的鐘形花朵,淌下一道淚痕般的紅色痕跡。
被彈片洞穿手臂卻沒有落下一滴眼淚的年輕人,突然孩子樣的痛哭起來。
為自己居然向一條狗搖尾乞憐。
為曾經親密無間的搭檔都向自己拔槍相向。
為還來不及向那個男人道歉。
“對不起……康泊,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①伊索寓言,人與狐貍
有人仇恨狐貍,因為狐貍經常危害他。有一天,他抓到了一只狐貍,想要狠狠地報復一下。于是他把油浸在麻皮上,并綁在狐貍尾巴上,然后點火。神明卻將狐貍引進那人的田地里,那時正是收獲的季節,這人于是一邊趕狐貍一邊痛哭,因為田里什麼都收獲不到了。
這故事是說,當一個人處于極度的憤怒時,總難免會喪失理智,從而招致更大的災禍。文里更有范唐生與韓驍這對“人與狐貍”兩敗俱傷的意思。
72、偉大的嬰兒(1)
薩莎從月光下的池水中露出了身來,如同一枝初露頭角的芰荷。踩著泳池的瓷磚,女孩以個扭擺上肢的誘惑姿勢走向身處岸上的男人。
當兩人咫尺相距之時,她揭開了自己上身的比基尼,露出一對渾圓挺拔的乳房,一個自信的笑容隨之浮現于她的漂亮臉龐,“My name is Temptation.”
“沒有什麼比一具美麗的裸體對我更具有誘惑力。”康泊微微笑了,傾下身仔細注視女孩的身體,并用手撫摸了它,“無須以虛偽與狡詐蔽體,它就像剛出生的嬰兒那樣無瑕又偉大,了無這個世界的骯臟痕跡……”
男人那冰冷慘白的手指滑過自己的肌膚,可女孩失望地發現,對方那贊美的口吻雖顯真誠,可目光的終點卻似穿透了自己的身體落在了別處,薩莎甚至感到被康泊溫柔觸摸的這具肉體并不屬于自己,至少這不該是兩個已經肌膚相親的男女之間該有的撫摸。
“所有人在我面前都表現得像個廷臣,只有你與眾不同。”女孩仍試圖引誘眼前的美麗男人,她往后游出一些距離,沖他嬌聲笑起,“來吧,下水來追我!我聽人說水池里的性愛別有樂趣。”
“所有的媒體都披露了今晚上總統千金將在這個地方舉辦慈善晚宴,我們會被別有用心的狗仔扔上報紙的頭版。”拄著手杖站起身,男人搖了搖頭,似乎根本不想下水。
一開始接受一個有婦之夫的追求只是為了向自己古板威嚴的父親“宣戰”,可現在這個女孩越來越覺得自己已被對方完全迷住,她頗有些懊喪地喊出聲,“我以為我們之間有愛情!”
“沒有愛情,”康泊微微勾了勾嘴角,禮貌又斬釘截鐵地回答,“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場風流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