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去參加一個充斥著酒精和性的派對,攔車回家時已經酩酊大醉。搖搖晃晃下了出租車,掏出錢包瞧了瞧,康恩婭告訴司機說自己身無分文。
司機對此表示大為不滿,因為他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把一個醉鬼從市中心帶回了郊區,根本沒打算空手而回。女孩爽快地伸出手指堵住了男人欲爆粗口的嘴,另一手則扯下了自己的內褲。
夜空飄著淅瀝小雨,擔心姐姐徹夜不歸的男孩打著一把傘外出尋找,恰好就出現于那對交合的男女面前——
他看見自己的姐姐正被一個男人頂在車門上。褲子褪在腿彎處,兩塊肥大的屁股就這麼垂了下來,那個男人呼哧胡扯喘著粗氣,急不可耐地送動下體,一下下撞擊抽插。
康恩婭勾著對方的脖子,任夾攏對方身體的兩腿高高蹺起,天藍色的內褲就這麼掛在可愛白嫩的腳趾上。她一面不遺余力地夸張呻吟,一面笑容莞爾地朝直面自己的弟弟比豎中指。
康肖奇當然聽懂了姐姐的潛臺詞:我可以向一個卑賤的出租車司機岔開大腿,卻永遠不會讓你進犯我的身體。
雨傘掉在地上,茸茸細雨拂在臉上。那一刻這個瘦弱男孩的憤怒無處遁藏,他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甚至聽見渾身的骨骼都因羞憤而嚎哭生響。
報復的念頭一旦滋生,就瘋似地長。
※ ※ ※
天未亮透就驅車前行。山路有些陡峭,這幾天一直在下雨,輪胎滑過地面時發出聲響,活似個呶呶不休的老女人。
臨行前姐姐的告誡充滿恐嚇的意味,以致男孩體內的每一根神經都繃至了極限。這一路上他的繼父始終以側顏相對,沒有眼神交匯,也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令人屏息的長久沉默之后,他終于忍不住說,“我不明白,你要帶我去哪里?如果你只想一路沉默,為什麼還要讓我同行?”
朝副駕駛的位置微一瞥側眼眸,專注于駕駛的男人勾了勾嘴角,“我在等你開口。”
“我?”康肖奇一下產生了非常過激的舉止——他松開安全帶,打開了自己那側的車門,將半個身子探向車外,“你大可以就這麼推我下去,但你不能逼我談那些我不想談的!”
牢牢盯視對方的眼眸,男孩緊咬著戰栗不休的牙關。猛然竄入車廂的風勁頭十分生猛,將他的頭發凌亂地掀拂在眼簾前。
“我為什麼要推你下去?”面對這樣的失控行為,康泊反倒不以為意地笑了,“你是我的兒子。就像恩婭是我的女兒。”
“別那麼假惺惺,你是變態,是畸形,是儈子手。”他決心以命相搏,孤注一擲。他猜想自己并非毫無勝算,既然這個男人嚴格恪守著自己制訂的戒律,把那個永遠花樣百出、惹人頭疼的康恩婭當作女兒,或許也會同樣視自己為親子。想了想,康肖奇又冷聲冷面地說道,“既然你這麼說,那就親手推你兒子摔得粉身碎骨吧!”
“哈,”康泊咧開白牙笑出一聲,忽而猛打了一把方向盤——在汽車急速拐彎時的離心力作用下,死死拽住車門的康肖奇險些真的被拋出懸崖。
以眼梢輕瞟驚魂未定的少年人,他勾著一側嘴角,口氣仍很隨意,“你抓住了我的命門,就像你抓住了車門。”
“反正……反正卑鄙齷齪是你的本性,顛倒黑白是你的所長……”攢著車門的手不斷沁出冷汗,極端的恐懼幾欲剖裂他的胸腔。故作鎮定的男孩實則面色慘白,說話也結結巴巴,“你大可以……大可以解釋是門突然甩開后我自己掉下去的……反正你總有辦法,像過去那麼多次那樣逍遙法外……”
“我想讓你獲得一個坦白的機會。”再次側眸看了看對方半露在外的瘦小軀體,康泊突然收起紅唇之畔那道易令人產生美妙浮想的弧線,轉而以極為溫和、認真、甚至是商榷的口吻說,“我懇請你不要這麼快就拒絕。”
然而拒絕來得斬釘截鐵,“不,我無話可說!”
重又目不轉睛地注視前方,男人帶著微笑搖了搖頭,似向對方示意自己不會窮追不舍,“把門關上吧,風太涼了。”
拾得臺階而下的男孩立刻聽話地關上車門,抖著冰冷的兩手扣好了安全帶。滿腹狐疑地打量著自己的繼父——即使罹患肺病成日喀血的人也不會生有這樣一張慘白的臉,他好一會兒才問,“我們正在上山,難道你和那些有錢人約在山頂見面?”
“不是。”
“那麼……我們到底是去哪里?”
“順道去看望你的母親。”
“真……真的嗎?!”男孩驚訝地叫出聲來,身子狠狠一顫下,幾乎當場就要淚灑滂沱——自母親被送入瘋人院后,無論他如何哭泣、央求,還是歇斯底里地發作,卻再也沒有機會能見到她。
康泊沒有回答兒子的問話,反而將喬奈爾的音樂打開,將汽車音響的音量調至最大。
震耳欲聾的金屬樂中,始終目視前方的男人問向身旁的男孩,“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