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早知內情的屠宇鳴嘲諷地勾了勾嘴角,其余的人都以為這是個玩笑,哄笑不止。
這個男人的懷抱有種離奇的號召力,他像水鳥響應湖泊的號召那樣安心地投身在他懷里,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情人就在背后,如此與其相擁長眠也未嘗不可。
“哦,是的。我們會把所有的體位嘗試個遍,一直做到天亮。美好又漫長的夜晚,不是嗎!”一句話未完,自尊心被踩痛了的褚畫像只尾巴被踩痛了的貓,返身逃了出去,頭也不回。
“你讓我刮目相看。如果我是你,就算不能每分每秒都抱他吻他,也絕沒有勇氣把他推進另一個男人的懷里。”朝對方優雅地低垂長睫點了點頭,康泊微笑說,“不管怎麼說,謝謝。”
隨后拄著手杖,也走了。
※ ※ ※
兩個人停駐于車門前時,韓驍再一次追了出來。
康泊倒是頗顯大度地笑了笑,先于褚畫一步上了車,留下他與自己的情人四目相對。
“你他媽應該知道局子里的人有多麼厭惡同性戀!”一旦四下無人,總警監先生便敢于大聲為自己辯白,“你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我別無選擇!”
“不,你有。你從來都有。”褚畫攤了攤手,“就像我可以選擇留下,也可以選擇跟他離開。”
“所以呢,你今天打算與我爭個明白?得不到滿意的答案就爬上別人的床?!”
以個挺稚氣的模樣嘟嘟嘴,“也許。”
為嫉妒心與占有欲焚燒的男人無法認可這樣的答案,那張一絲不茍的精英臉孔長久地板成鐵青色,約莫好幾分鐘的沉默后,他的唇邊突然擰出一絲陰冷的笑容,望著戀人的眼睛說,“還記得瑞士的湖濱小屋嗎?”
褚畫不解其意,而康泊在他身旁的車里耐心地等待著。
“你讓我把你綁在床上,允許我在龜頭上戴上金屬套環來操你。”男人語聲鏗鏘、字字分明地說,“你爽得又哭又喊,最后像個孩子那樣尿了床。”
褚畫很快意識到,韓驍說這些不為打動他,反倒是為了在康泊面前羞辱他。
短暫的愣神過后,一種失望、憤怒甚至隱含傷心的表情攀上了年輕警探那張好看的臉。直到剛才他仍在故意與他置氣,他原已打算打開心門向他繳械,不料對方卻塞進了一只木馬。
展開了最為血腥而殘酷的屠殺。
“我之所以同意你那麼做,”他跨入車門前只說了一句,“是因為你那玩意兒太小了,我從未感覺到過它的存在!”
※ ※ ※
這個世界充滿著矛盾重重又無可調和的情感,山巔壑底之間沒有橋梁,愛與恨總是各執一詞。
天色不淺,道旁的景物如同鬼影憧憧,疾駛向前的汽車似要與這個夜晚溶為一體。目光短暫地鎖于車窗外飛馳倒退的樹木,一臉心事的年輕警探開始一言不發地檢閱起對方收藏車上的唱片。他在其中一盤唱片的封面上看見了一張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臉,但對方不僅確如他人所言精致得多,而且明顯帶有整容痕跡。
甚至連梨渦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啊哈,那顆璀璨的寶石。”一面調侃地說著,一面自顧自地把那唱片放入了汽車音響中。
音樂響起,挺吵。
“別想入非非,我只想搭個便車。”嘈雜的音樂讓他暫時忘卻了因由情人得來的不爽,隨著喬奈爾的歌聲不成調地哼哼著,又說,“我說過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你就像以征服和屠戮為榮的暴君,而我需要的是克拉克?肯特。”
“拯救者。”
褚畫停頓一下,繼而點頭,“沒錯,拯救者。”
“可那位拯救者即將為一個有身份的女人離你而去。”
“你看新聞了?”媒體沒少鼓吹最年輕總警監的優秀,對他那段金童玉女的愛情也津津樂道。
視線停留于前方,康泊不置可否地一笑,“他看上去就像這樣的人。”
“也并不全是他的錯,”想到了家里的小妹妹,他嘆了口氣,“這很復雜。”
“Your first man?”
“也是,也不是。”頓了頓,自己說,“我中學時狂熱地迷戀過我的體育老師,他是個退伍軍人,高大、強壯、擁有深麥色的皮膚和硬朗的五官。我想他能讀懂我那熱切的目光,因為有一次他把我叫進了無人的休息室,斬釘截鐵地讓我放棄這個荒謬的念頭。”
康泊微微一笑,“但顯然他已經動搖,一面自欺欺人地洗刷罪垢,一面準備犯戒。”
“是的,你猜對了……很快他就將我推抵在了床上,撕扯我的衣服,進攻我的身體……”
“可你們沒有做?”
“……對。”
“為什麼?”
“正當他要進入時,我突然看見了一旁柜子上擺放的照片,是他的妻子和一對可愛的男孩……”褚畫微微仰臉望著前方,眼神不知終點何處,如落日余暉般寧靜又溫情,“他們笑得很美,很無瑕……讓我清楚明白自己正在干一樁惡行,理應戛然而止……”
“你現在看上去仍然充滿了負罪感,”專注駕駛的康泊側眸看了看身旁的年輕男人,唇邊慢慢浮現一個笑容,“難道你們相識至今,你從沒背叛過自己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