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泊的視線筆直落在指尖的火柴上,惹得另外兩人也忍不住循著他的目光朝那將熄未熄的火苗望去——他們同時驚訝地發現,火柴的焰苗仿佛獲得生命般翩然起舞,而這雙琉璃似的眼睛亦隨著火苗的舞姿奇異地變幻起來,時而意境空澄,時而迷離妖冶。
天旋地轉的一陣暈眩感襲來,褚畫不由警覺地挪開了眼睛,這搖曳的火苗似乎與催眠術中搖擺的懷表具有異曲同工的誘導作用。
在火焰即將燒到手指時康泊松開了手,任那焦殘的黑梗墜落。
“你的身上有氯氣和陰虱藥膏的氣味,所以我是不是可以這麼推測,”側過臉,凝視起為肥肉堆擠的一雙小眼睛,說,“你不但有一個私人泳池,還有一個行為放蕩的妻子。”
肥胖富翁吃了一驚,他今晚出門前的確在自己的泳池里游過泳,但已經仔仔細細洗過了澡,噴過了香水。
而且他最近也的確飽受陰虱的困擾,盡管招妓的前后他總是小心地用乙酸洗液清洗消毒,但還是不可避免地中了招。這個只有和妻子做愛才不那麼過分謹慎的男人理所當然地認為,是自己把陰虱傳給了對方。
似對對方的心中所疑了若指掌,他垂下華麗至不可思議的長睫,虛弱模樣地扶著額頭,“過于敏感的五感知覺讓我神經衰弱。”
“我的妻子是個模特。”肥鈍面孔生出了些許陰霾之色,肥胖富翁皺了皺鼻子說,“她是個好女人。”
褚畫不太明白康泊的意思。
“很巧,我的妻子也是。
她常常趁我不在家的時候,為我準備一些意外驚喜。”慘白修長的手指自額角滑下,旋即又劃出妖嬈的弧度拂過自己唇角,男人全然不吝美麗地露出一個微笑,“不貞的妻子與性感的泳池清潔員,過分成功的男人們總是同病相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個有錢人肥胖、丑陋、貪婪、霸道,卻并不愚蠢,他讀懂了對方眼神中的意味深長,不但感到了被冒犯,也感到了被欺騙。
他的泳池清潔員是個古板保守的老頭,與“性感”二字渾然無關。
但他有個高大又強壯的園丁,拉丁男人,面孔就像佐羅時期的班德拉斯。
對方眸中一閃即逝的疑忌僅有十分之一秒,然而在他看來,一如回放了二十分鐘的慢鏡頭那麼冗長。
“她表面上年輕迷人,花枝招展,骨子里卻是饒舌的鸚鵡,貪婪的牛虻,放蕩的母狗。她沾沾自喜,向所有的朋友地毀謗自己的丈夫愚蠢至極,讓全世界都唾笑你頭戴綠帽卻毫不自知;她像吸食鮮血那樣吸食你的精力,揮霍你含辛茹苦得來的財富就如同潑去碗中的熱湯;更重要的是,你不但有錢給她倒貼,同時又是這麼的‘風雨無阻’……”一個恰到好處的停頓之后,康泊微笑著說,“沒理由她今晚不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
褚畫完全看明白了,康泊在煽動這個男人的怒火,敲響這個男人理智的喪鐘。
而且,的的確確奏效了。
這個絕不容人覬覦自己東西的富翁霍地起身,怒騰著的血液已快沖破顱頂,將他這張布滿橫肉的大臉脹得更紅更大。
他這就要回家去“眼見為實”,然后讓那對奸夫淫婦付出鮮血的教訓!
還沒跨出兩步即被喚了住。
“你的槍。”康泊握著槍管將桌上的手槍拿起,以個倒持太阿的、會令對方安心的姿態將槍交還于對方手中,“不想家丑進一步外揚,就不必讓你的保鏢寸步不離——有它就夠了。”
※ ※ ※
熱情奔放的康康舞女郎開始表演,一排排整齊劃一踢動的肉感大腿,稍稍緩解了那些競價失敗者們的沮喪情緒。
屠宇鳴當然相信自己的搭檔有能力安然無恙地脫身,可本該競價完畢就被帶去某處豪宅春風一度,他只看見那個報出“七萬五”的胖子怒氣沖沖地離了開,卻不明白褚畫和康泊還在這地方磨蹭什麼。
“我……我的天,我的天!頭……頭兒!”史培東陶醉于臺上女人的胸脯和大腿之余,也四下張望著是否“有艷可獵”,結果居然看見了韓驍。
史培東驚詫得幾乎跌下椅子,他完全沒想到自己出發前的隨口一提,竟能把看似與這種地方永不相關的警局精英給引了來。
更令他詫異的是,就在他諂媚地向總警監先生揮臂招呼之時,坐于他們中央的那個脫衣舞娘向萊竟然也站起了身。她抖著圓潤高聳的乳峰,一臉興奮地向他揮動手臂,看上去他倆應該熟識彼此。
一襲猶如熨燙過的西裝,韓驍面色鐵青地出現在了門口。他壓根無視了忠誠的屬下與殷勤的妓女,如鷹隼銳利的目光迅速掃視著場內,隨即準確無誤地鎖住了自己的情人。
作者有話要說:①情咬(love-bite),指情人間動情時彼此咬嚙,尋求刺痛的快感。
26、不能拒絕跳舞的邀請(4)
待肥胖富翁一離開,康泊就將捆綁褚畫的繩索解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