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瑪麗蓮今天從鄉下回來,我現在要去接她。” 韓驍的謹慎沒有逃過他的眼睛,褚畫霎時興味索然。黑著臉掉頭而去,卻故意在門口放慢了腳步。
如他所料,韓驍果然出聲叫住了他,“褚畫。”
褚畫勾著嘴角停了下來,眼梢挑釁一勾,回過了頭。
“千萬別碰酒精。”韓驍坐回了原位,低下頭開始辦公,以個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別像上次那樣,讓別人趁你毫無防備的時候觸摸你的身體——你知道那會讓我發狂,發狂到想宰了你。”
褚畫像求歡不成的貓一樣吹噓瞪眼齜牙張爪,遷怒似地踢了一腳辦公桌,出門前用個刻意讓屋中人聽見的音量罵道:“狗屎的精英!”
6、驚叫(1)
褚畫打算于當差時間從警局溜號的行徑被警察局長霍默爾看了見。還有一年即將功成身退領退休金,身形不免稍稍有些老者的松垮臃腫,可疏眉朗目的模樣卻慈愛得像個圣誕老人。即將退休的老人不太管事兒了,警局的大小事務基本全由副局長范唐生說了算。
倆人幾乎無話不說。六十四歲的警察局長是二十八歲的褚畫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之一,也是除了屠宇鳴外,警局中第二個知道他與韓驍是戀人關系的人。那次押解任務的岔子讓年輕警探收獲了這段友誼——霍默爾敏銳地從屠宇鳴的說詞中發現了漏洞:身為搭檔的兩個人同時去追擊落跑的兇犯,何以一個完好無損,一個卻遍體鱗傷?
年輕警探甘愿替他人承擔風險的勇氣與風度令警察局長刮目相看,但褚畫卻并不太愿意讓人知道這段忘年之誼——這讓他有了種和“韓驍為了升職親近李曼琪”同流合污的感覺。
霍默爾沖褚畫比劃了一個幅度很小的擒拿姿勢,笑著說:“我抓住你了。”
“放我一馬,”全不見下屬見到上司時該有的畢恭畢敬,褚畫眨了眨花哨的眼睛笑道,“我請你吃貝爾咖啡屋的豪華熱狗套餐,吃到你吐為止。”
哦!那簡直是熱狗帝國的腓特烈大帝①,分量足得十分霸道,好吃得能讓你想死!
警察局長與年輕警探幾乎擁有一模一樣的飲食習慣,垃圾食品的狂熱擁簇者以及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絕對不碰酒精。
霍默爾是擔心酗酒會誘發他的冠心病,而褚畫則是因為三個月前出了一次丑。
在韓驍與李曼琪的訂婚宴上,國防部長李的私人別墅里。
鬧得挺晚,那些警察伙計們基本全散了。褚畫喝了一整杯馬丁尼,隨后自顧自地蜷縮在了李的絲絨沙發上。
盡管絲絨與肌膚相親的絕妙感受讓朦朧中的他也非常想要自慰,但他清楚記得睡著前的自己并沒有脫成一絲不掛——欲睡欲醒中他感到一個人慢慢向他靠近,伸手解開了他的襯衣與褲子,來回撫蹭起他的身體。
那人顯然是個男人,以非常猥褻而渴求的手勢,游弋撫摸著他迷人的臀丘和小巧的髖部,最后停留在他陰莖上的那只蝴蝶上。
奇怪的是,那個人摸了他一陣子后,居然自己走了。
那個人撫摸了他太久的時間,手勢極致溫存又齷齪得令人非常惡心,以致于褚畫陷在了一種自明性②的自我懷疑中無從掙脫。
到底有沒有人摸過他?那人又會是誰?
為人喚醒的時候褚畫發現自己被韓驍用一張毯子裹了起來。他望了望遠處——霍默爾、李、范唐生并肩而站,還有一些與他不曾相識的達官貴族們。他問自己的戀人有沒有瞧見一個男人在撫摸自己,結果對方卻大光其火。
“你他媽下次再脫成這樣我就宰了你!”他責怪他的舉動險些讓自己蒙羞,也責怪他的大意讓別的男人觸摸了他的身體。
“放我一馬,我請你貝爾咖啡屋的豪華熱狗套餐,吃到你吐為止。”
“成交。”可愛的華裔老頭看來確實打算沖著“豪華熱狗套餐”的面子放他一馬,他笑了笑,問,“我看見屠宇鳴調出了那個連環兇殺案的所有記錄,是你想重新調查韓驍的案子?”
褚畫點了點頭。
霍默爾當即慷慨表示,如果對方想要,他就可以給他一些額外的幫助,比如搜查令。
“不,不需要。”但是褚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方的“好意”,他掉頭而去,嘴欠地補上一句,“你只要承諾豪華熱狗的高膽固醇不會讓你死于冠心病發,其它的,我自己搞定。”
※ ※ ※
年輕警察站在碼頭等待自己小妹妹的出現,魚市場的濃重腥味撓得他的臉頰有些發癢,白尾褐羽的海鷗成群結隊地掠過灰藍色的海面,一種體型肥碩的鴿子則貪婪地叼啄著來往游客撒下的面包屑。
天空逼仄、灰白而且陳舊,透出一股子懨懨病態與慘淡愁容,仿佛患上皮膚饑渴癥很多年的老人的臉。
金發女孩的身影久未出現,無所事事之余他點燃了一根煙。
褚畫當然察覺出了自己與情人之間的問題所在——只要瑪麗蓮在家,韓驍寧可把倆人做愛的地點定在那些骯臟廉價的汽車旅館,也絕對不會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