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經典案例,我如數家珍。”許霖轉頭對傅云憲笑了笑,諂媚也諂媚得不留痕跡,又回到案子本身,“所謂認罪態度良好,也就是交錢嘛,讓傅律勸勸裴總積極繳納罰金,咱們爭取判二緩二。”
“這案子沒你講得那麼簡單,但這思路沒錯。”傅云憲顯然對許霖很滿意,終于露出肯定的微笑,他揮手讓許蘇他們這些助理出去,留下傅玉致與另外兩名律師繼續商議案情。
許蘇與許霖退出傅云憲的辦公室外,合門而去,與他同往刑事部的律助辦公區。
沒話找話,有茬搭茬,許蘇不愿承認卻也不得不佩服:“你還挺厲害的,不像剛畢業的學生。”
許霖不接話卻回頭,他嘴角古怪勾起,以一種不乏惡意的目光打量許蘇,像蛇類盯著青蛙,那眼神看得許蘇寒毛倒豎,渾身不自在。
正是午餐時間,不時有別的律助從他們身邊經過,每當此時許霖便收起這種怪異的眼神,沖人打聲招呼或點頭微笑,他依舊好看、謙卑又溫馴、令每一個人如沐春風。
直到辦公區域里只剩他們兩個人。
許霖站定,對許蘇微微一笑,說,做婊子還立牌坊,我就服你一個。
“上回在胡四爺的地方,我看見了,你約一個紅裙長發的女孩子,我也看見了。”許霖面含淡淡微笑,他皮相出眾,聲音動聽,每個字聽著都很悅耳,每個字聽著也都很扎人,他說,我都看見了。
許蘇不禁皺眉:“你跟蹤我?”
許霖搖頭,不屑地努了努嘴:“跟著老師還有很多東西要學,我可沒這閑工夫。
”
他轉身欲去,沒走出兩步又回頭,沖許蘇甜蜜一笑:“你猜,我會不會把我看見的這些告訴老師呢?”
許蘇頭一回發現,這類眉眼這般輪廓的臉,看著竟是那麼欠扁。他盤算著,計較著,自己一拳頭揮出去得捅出多大的簍子,君漢所的許主管確實是睚眥必報的主兒,可上回跟龐圣楠干了一架,沒撈著一點實質性的好處,反聽得耳光響亮,平白便宜了看戲的人。
許蘇感覺,這樣忒不劃算。
見許霖又打算走人,又見艾達與她幾個小姐妹自不遠處晃蕩過來,許蘇“欸”了一聲,留住許霖的腳步。
許霖乍一回頭,許蘇就撲了上去。
他用嘴襲擊了對方。
“唔——”許霖驚過之后才想起掙扎,許蘇已經搶先占據主動,他的舌頭攻破兩排齒關,在對方嘴里毫無章法地掃刮。
艾達這個八婆,不出意外地叫了起來,被叫聲勾得想看熱鬧的同事瞬間聚攏。
確信不少人已成了這場吻戲的觀眾,許蘇才放開許霖,故意吧嗒吧嗒舔嘴唇,意猶未盡地表態:“還挺軟。”
周圍人發出一陣哄笑。許霖滿臉通紅,連著發出幾聲“你你你”便再無后話,這小王八蛋跟狗啃骨頭似的親他,又扯又咬,他舌頭都破了。
“我我我,我怎麼啦?”許蘇大仇得報,斜睨起桃花眼,主管姿態復又上身,“員工守則第八條,同事之間坦誠平等,力求熱忱友好。”
周圍人又笑。許霖尷尬到了極點,忍也不是,怒也不是,一扭頭,急匆匆地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散了散了,不盯案子不干活?誰發你們的工資?”許蘇揮手,一臉怏怏地驅趕圍觀同事。
人說“小贏靠智”,這一局他先屈再伸沒落下風,算是扳回一城。
但他沒覺得多暢快,相反,更覺心里堵得慌。
他認可許霖沒有說錯。
逃出眾人視線,許霖去往職員相對較少的三樓,一進洗手間就反鎖了門。他狠狠洗了把臉,又連著漱了好幾口,許蘇的味兒挺甜的,但他就是覺得惡心。男廁與女廁一墻之隔,他聽見有幾個女聲在說方才那個吻,嘻嘻哈哈的,都覺得許蘇戲弄得好。
許霖一拳砸在了盥洗池上方的鏡子上。
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座位,就接到文珺的電話,讓他再去老板那兒一趟。
“他就那樣,張牙舞爪的,但本質絕對不壞。”文珺忍著不樂出聲來,試圖安慰這新來的助理。
“我知道,謝謝你,珺姐。”許霖沒趁機跟文珺多套近乎,先她一步掛了電話。
站起身,還沒走出多遠,就看見另一頭擠在姑娘堆里的許蘇。他笑得唇紅齒白分外甜蜜,還沖他友好地揮了揮手,像是早有所料一般。
料想方才辦公區的荒誕一幕已經傳進了傅云憲的耳朵里,許霖忐忑,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辦公室門,得到允許,才走進去。
案子已經商議完畢,別的律師這會兒都不在辦公室內,傅云憲沒坐在辦公桌后,反倒倚在黑皮沙發上,他用目光示意許霖坐下,就合目養神起來。
知道對方最近忙得夜不能寐,許霖關切地說,老師,你手頭不太要緊的工作都能交給我,你還是回去休息一會兒。
傅云憲完全沉默。許霖這陣子貼前黏后,多少也清楚對方脾氣,像是不快的樣子。
他索性承認:“我是看許蘇不順眼,他既然能跟女人約炮被我撞見,我就能看他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