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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槍》第184章

門衛大爺見老崔喝光了熱水,又嘆著氣勸他:“老哥,上頭剛剛來電話說了,你再不走,走的就是我了。”

崔文軍忙給門衛鞠躬,也喊了對方一聲,老哥。

“老哥,給你添麻煩了……”

話音還未落地淚就下來了,混合著一臉冷冰冰的雨水。這個男人靠力氣活營生了大半輩子,多大的苦都習慣了自己和著血淚吞咽,其實最怕給人添麻煩。

手中的一次性紙杯已被捏皺了,崔文軍終于決定走了。但他木著一張臉又在盛域大廈的正門口站了一會兒。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等那個西裝革履笑容可掬的新藥負責人,還是等一個不管不顧替他們說出真相的記者。

其實新藥負責人早就離開了,他今天有個飯局,悄悄走的地下停車場。他已經被老崔鬧煩了。

而始終也沒一個記者帶著一根無往不利的筆桿子出現,崔文軍突然想起那位特別仁義的刑主播說過,他娃的事情沒有證據,沒有證據的事情法院不會受理,記者也不會報道。

可好好的一個孩子為什麼突然癱了呢?他怎麼也想不明白。

識字不算太多的老崔發現,自己這一輩子,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就比如他想不明白兒子明明肚臍以下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為什麼還常常會感到全身疼痛。兒子從不叫喚,但痛起來就會抓撓墻皮,墻皮被抓撓得斑斑駁駁,指甲蓋兒都掀飛了,血淋淋的。每每這個時候老崔就會把臉別過去。他一個當父親的實在不忍心看下去,看著娃兒痛苦,他的一顆心在沸油里翻騰,在苦汁兒里浸熬,痛苦百倍。

想到如今癱瘓在床的兒子,就無可避免地想起他剛考上大學的日子。高考狀元,天才少年,大大小小的媒體都來報道,那時孩子的奶奶還沒去世,一向腿腳不利索的老太太操起鞭炮就跑,張開缺牙漏風的嘴喊道:“我孫兒出息吶!光宗耀祖吶!”

站在細雨中的崔文軍想起許多,但他最后想起一件事情是妻子還在家的時候,家里經濟情況不錯,當時他工作的地方給他買了一份意外險,保額有好幾十萬。

崔文軍用歪歪扭扭的字跡給刑主播留了一封信,準確的說,留了一封遺書。

刑鳴拿著那封信去找崔皓飛的生母,想遵循老崔遺愿,讓對方拿上幾十萬的保險金帶著兒子去治病,然而崔皓飛的生母避而不見,刑鳴便又拿著老崔那張保單找去保險公司,負責接待的人同樣一臉莫名,他說,賣出這份保險的業務員早就離職了。

細聽來龍去脈之后,那人惋惜地嘆了口氣,自殺是不能獲得意外險理賠的,而且這保險十年前就過期了。

除了手里這張永遠不可能兌現的保單,刑鳴沒多久又得到了另一張輕薄的紙片兒,那是他母校給出的醫學鑒定書。

然而這份報告與疾控中心的結論截然不同,它上頭清楚寫著,藥物受試者所患急性橫貫性脊髓炎與試驗藥物之間,不能排除因果關系。

拿到了崔皓飛的鑒定報告,走出了闊別已久的母校,刑鳴突然就走不動路了。

天上云絮低垂,雨水斜飛,刑鳴透過汽車玻璃看見一張臉。

這張臉年輕卻疲憊,熟悉又陌生。刑鳴覺得鏡子里的人有點好笑,像個迷失的小丑。

艱難回到普仁醫院的高干病房,已是午餐時分。虞仲夜問他,這幾天為什麼都沒見著少艾?

刑鳴想了想說,可能在跟我鬧脾氣。

虞少艾在氣什麼刑鳴知道。彼時劉崇奇的案子,他上躥下跳非要求個公道不可,如今事情扯出盛域,扯出他的親外公與舅舅舅母,公理就得為情誼讓道。

護士送來了今天的午餐,高干病房的伙食不錯,三葷兩素一例湯,還有乳品和干果。虞仲夜沒動筷子,但刑鳴已經餓了。他坐在一邊狼吞虎咽,卻只扒米飯不吃菜,塞的兩腮鼓鼓囊囊。

即使這樣仍覺餓得厲害,后來索性棄了筷子,他問護士要了個盛飯的鐵桶,直接拿飯勺在里頭扒米飯吃,飯勺敲打捅壁,咣咣地響。

虞仲夜一直看著他。

刑鳴拼命地往嘴里填塞米飯,只顧吞咽不顧咀嚼,噎得滿臉漲紅仍不肯停止。

他的身體被蝕了好大一塊。他難以說清這樣的傷口來自哪里,但它確實洞開如許,滋滋冒著熱血,怎麼填補都不夠。

米飯本是淡而無味的東西,吃進嘴里偏就咸了。

因為眼淚一直刷刷地往下掉。

虞仲夜走至他的身邊,也沒寬慰兩句,只是伸手按著他的后頸,一言不發。

刑鳴起初還避著虞仲夜無聲地掉眼淚,一旦感受到脖子上的沉重壓力,他忽然就哭出了聲音。他哭得那樣無助,那樣委屈,把一整桶緊實的米粒都打散了。

良久,虞仲夜才說,別哭。

刑鳴反而哭得更響了。

虞仲夜任刑鳴哭得夠了,哭得累了,便將他輕柔地撥攏進自己懷里,低頭吻住他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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