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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槍》第54章

開門出屋,新鮮的花草氣息沁人心脾。刑鳴發現,在林蔭間忙忙碌碌的綠化管理員不是陶紅彬,而是一張新面孔。

干出鏡記者那會兒他養成了一個習慣,兜里常年揣著一盒煙,自己不抽,但見到男性被采訪者,便會先敬上一支。刑鳴喊了那張新面孔一聲“師傅”,客客氣氣敬上煙,問:“原來那個老陶呢?”

新面孔回答刑鳴,說是陶紅彬替老鄉照顧孩子去了,臨時讓他來頂一頂。

刑鳴繼續問:“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不好說,得看老陶的老鄉什麼時候回來。”對方停頓,思考,補充,“他老鄉姓崔,兒子就是新聞里那個拿刀砍了老師又跳樓的,你說,那麼聰明的孩子,怎麼就不讓他爹省心。”

聽這人說,老陶的老鄉聽聞兒子要去上節目,自覺太過丟人,當場就在醫院的病房里喊打喊殺,這兒子也不食素,竟跳下病床揮拳跟老子對打,驚得一眾攔架的護士都目瞪口呆,說這對父子世間罕有,老子不舐犢,兒子不反哺,都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主兒。

踏破鐵鞋無覓處,刑鳴不由一笑,認真謝過了這張新面孔,轉身走了。

沒走出多遠,就給陶紅彬打電話,問他崔皓飛的家庭情況。陶紅彬正巧在醫院,找了個僻靜地方跟刑鳴通話。

他告訴他,崔皓飛的爸爸叫崔文軍,人說好漢無好妻,懶漢娶花枝,崔文軍算是兩者各占一半,老婆漂亮卻不賢良,孩子很小的時候就跟人跑了。父子倆相依為命,互相攙扶著沒被貧窮摧垮,崔文軍含辛茹苦將兒子拉扯大,崔皓飛也一直很孝順。

刑鳴想起三年前那期采訪崔皓飛的《明珠連線》,十四歲高考狀元面對鏡頭,撇嘴,聳肩,故作輕描淡寫,問我遺不遺憾沒有童年?不遺憾啊,少讀兩年書,少交兩年學費,多好啊。

刑鳴從回憶中抽離,聽陶紅彬繼續說下去,大約是幾個月前崔皓飛偷偷摸摸帶了一個男孩回家,結果被他老爹當場撞破。崔文軍老實本分了一輩子,不能理解帶把的喜歡帶把的,盛怒之下差點當場就把兒子打死。他認定這種喜歡是病態,多方打探以后,強迫崔皓飛去接受矯正同性戀的電擊治療。本來挺開朗一個孩子,自那以后就變了,變得沉默寡言行為過激,這次能拿刀去砍老師,估摸著也是受了電擊治療的影響。

刑鳴忽地心眼一亮,讓陶紅彬把電話轉交給崔皓飛。

電話那頭窸窸窣窣地傳來兩個男人交談的聲音,聽不太清楚,依稀只能聽見一句:原來您一直提起的主持人就是他呀。

再接起電話時,崔皓飛的態度終于再次軟了下來,他吐露,他傾訴,他說他恨死了他媽那個賤女人,他爸為了不讓他輟學,跪在地上向他媽借學費,卻被他媽新勾搭上的男人百般羞辱,潑了一身的泔腳料;他說他從未怨恨自己的父親,只是害怕他視自己為怪物,失去這唯一的親人。

一個十七歲男孩以完全不符他年紀的悲愴口吻說,你理解不了,你們全都理解不了。

相似的情景令人不堪回首,刑鳴沉默片刻,然后一字一頓地、誠懇地保證,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們一樣。

刑鳴有了任務,他得回崔皓飛的老家找到崔文軍,若老子誠心諒解,兒子才上節目。這個任務隨之帶來靈感,刑鳴坐在回家的公車上,迫不及待地就在手機上修改選題,調整訪談提綱。

刑鳴最滿意也最享受自己工作時的狀態,在這個泥沙俱下的時代里扮演最單一的角色,看形形色色的人,聽林林總總的事。虞仲夜說新聞工作者必須客觀,他就盡量詳實客觀。同性戀厭惡療法是個挺有趣的主題,牽系經濟與法律,可進可退,可精可雜,比起哭哭啼啼地講述一個同性戀者的悲慘遭遇,顯然更客觀公正。

完成所有調整之后,一抬臉看向窗外,才發現坐過了站。

天氣不錯,有風,道旁的樹葉在暮春的熱氣中翻卷,碧油油的。

刑鳴下了公車,心情不錯地徒步前行,他有自信這樣的腳本能過審查,但前提是王編輯愿意點這個頭。

王泊舟也是犟脾氣,三十歲就敢只身上前線,扛著土槍打老毛子,能不犟嗎?盡管王編輯在總編室對自己、對蘇清華破口大罵,但刑鳴對這個男人仍有好感,也為自己不知輕重地嗆他感到后悔。

刑鳴給臺里人打電話,問來了王編輯的家庭地址,打算直接上門,負荊請罪。沒準備名酒名煙,也沒在信封里裝塞厚厚一沓鈔票,只買了一些常見的水果與營養品,以示禮節,而非行賄。

刑鳴摁響了門鈴,王編輯的老婆開了門,挺面善的一個女人,穿著頗具古韻的麻紗長褂,綰著簡單優雅的發髻。

刑鳴自我介紹,乖乖巧巧地叫了對方一聲“師母”,問,王老師在不在?

王師母招呼他進門,笑著說,今天什麼風?貴客來了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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