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對方是在故意挑釁,如果他開口問就等于認輸。可他現在最怕的不是輸,而是葉思航會說出讓他跌入深淵的話。
“你……”姜義燃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吐出一個字,就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
葉思航掏出手機,對著來電顯示勾起嘴角。“喂,老大。”他微笑著接起電話。
“喂小葉,我剛看到你發來的信息,你那邊出什麼事了?”
咖啡廳里雖不算十分安靜,但周易的聲音還是透過電話聽筒隱隱傳入姜義燃的耳中。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葉思航用手指捂住話筒,對姜義燃假笑了下,起身離開座位。
姜義燃眼看著葉思航拿著手機走到遠處,再聽不到那個讓他思念的聲音。
葉思航站在姜義燃看得見的地方,與電話那頭的人愉快的交談著,時不時露出曖昧的笑容。他方才編了個小謊,在信息中對周易說自己有可能遇到了一樁大案的通緝犯。他故意將信息寫得前言不搭后語,好讓周易打過來詢問。此時他只需要再隨便編個理由去原這個謊就行了,趁著向周易解釋的機會再說上幾句討好的話,反正周易現在對他的各種暗示早已見怪不怪。
姜義燃看著那個與自己極為相似的身影,和那副與當初的自己如出一轍的笑容,突然間明白原來自己是真的沒有任何不同之處。他是如此的可以被輕易取代,以至于周易根本不想給他任何承諾。如今仔細想來,老大只是對他說如果分開一段時候后他的心意還是一樣就相信他的感情,但從未說過要和他在一起。
葉思航故意把這一通電話的時間拖長,在周易終于不耐煩時才掛了電話。他帶著愉悅的表情回到座位上,掩飾著再次被周易拒絕與他一起吃飯的失落。
“抱歉,讓你久等了。每次跟老大打電話都舍不得掛,我想你應該懂的。”他假惺惺的笑著。
姜義燃眼里透著藏不住的痛。沒錯,他懂,那種既想聽對方多說兩句又怕對方嫌自己煩的心情,他都懂。原來他自以為對周易無人可比的深情其實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葉思航知道自己狠狠戳痛了他,心里舒暢了很多。他不是不清楚自己在這場競爭中處于怎樣卑微的位置,只是向來驕傲的他怎能允許自己輕易認輸。
“姜義燃。”他收起了笑容,直視著姜義燃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搞辭職這一套是玩的什麼把戲,我也不在乎。我只想告訴你,我對他志在必得,不要以為只有你有手段,別忘了,現在每天跟他朝夕相處的人是我。”
他裝模作樣的看了眼手表:“時間不早了,老大還有事找我,我得趕緊回去了,你的咖啡我請了。”他用下巴指了指姜義燃面前那杯未動過得咖啡,然后得意的轉身離開。
第71章
‘小雪’已至。
辦公室里的同事帶來了老家寄來的糍粑,飲水機的加熱燈常亮著,更多的保溫杯里出現了跟楊波要來的枸杞。三伏天出警熱到人中暑的事好像還是昨天,轉眼間皮夾克都已經抵擋不住裹挾著細雨的寒風。
時間毫不留情的向前飛奔,唯有思念如這雨季般纏綿。
周易把車子停在校門外,看了眼雋州大學的牌匾。蒼勁有力的鍍銅大字被雨水沖刷得熠熠生輝,即便烏云也遮不住它的光彩。這是周易做夢都考不進的學校,雖然他負責保護著這一方的平安,卻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與它產生任何交集。直到那個年輕人出現在他生活里,讓這四個大字在他心里變得格外不同。
周易鎖好車,跟門衛說明來意,便朝學校里面走去。他之前那個心理輔導預計的第一個療程一共是十次,結果因為他永遠不是在辦案就是在去辦案的路上,拖拖拉拉到現在才進行了四次。這段日子更是因為害怕來到這里睹物思人,因而各種推托搪塞,直到劉局不得不親自催促,他才終于再次踏入這座校園。他仍是不怎麼相信心理學這一套,只是把這個輔導當作任務在完成。但不得不承認,那位老教授的確有一套,總能潤物無聲的卸下他的防備,讓他吐露出更多的心聲。
話題究竟是怎麼從失去戰友的創傷轉移到失戀的痛苦的,周易竟完全想不起來了。
他躺在米白色的長沙發里,房間溫暖而干燥,在這濕冷的雨季讓人由衷的感到舒適。老教授安靜的傾聽著,在周易停下時,滿室只有時鐘的滴答聲。
他雙手枕在腦后,看著天花板上的空調出風口,過了很久,終于幽幽的說道:“我真的很想他。”
…………
雨終于暫時停歇了,烏云撥開一條縫隙,讓太陽在西沉之前得以與大地短暫相見。
路邊的冬青被雨水洗刷得綠油油的,反射著夕陽柔和的光澤。周易呼吸著空氣里泥土的芬芳,朝校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