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免泡沫破滅后的自取其辱,是他給自己保留的最后尊嚴。
“老大!你看這個人!”汪鐸突然指著屏幕叫道:“他進門后隨手拿了兩個蘋果就直奔帳臺了,連挑都沒挑一下。”
幾個人聞言立刻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監視器上。只見畫面中的瘦高男子從手包中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若無其事的遞給王顯宗。王顯宗捏了捏厚度,便將它收好。
瘦高男人轉身一邊啃著手中的蘋果一邊悠哉悠哉的離開了水果店。
“看來今天有戲了!派兩個人跟著那個瘦高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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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王顯宗照常按時關店,開著他小貨車離開。只是在開到大路的分叉口時,他沒有轉向平日里一直去的方向。
周易他們所乘坐的指揮車顛簸在泥濘的山村道路上,被同事偷偷放置在小貨車里的追蹤器幫他們指引著王顯宗的方位。
空氣里帶著濃重的土腥味兒,天空烏云密布看不到一絲月光。分明已是夜晚,氣溫卻比白天更加悶熱,遠方傳來陣陣悶雷,又是一個如常的雨夜。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將車停在了村外,潛伏著進了村。
王顯宗的車停在了一棟二層民房院外。這是個典型的西南建筑,白墻青瓦吊腳屋檐,二樓走廊有著粗糙又繁復的雕花欄桿。房子比較老舊,斑駁的外墻上布滿青苔,屋頂的瓦片也殘缺不全。
王顯宗推門而入,隨后屋內便傳來陣陣交談聲。
周易心中一喜,雖然聽不懂他們說的方言,但與王顯宗對話人的聲音跟王顯群錄制的視頻里那個上線說話的聲音一模一樣。
由于王顯群提供的視頻光線太暗,即便姜義燃下了很多功夫做技術處理,依然無法達到在數據庫里匹配人臉的程度。他們本來是打算抓住王顯宗后再通過他去抓上線的,沒想到曹操自己送上門了。
周易這邊一行八人全部配槍,只要對方沒有加特林,諒他們插翅也難飛。寧禹分局刑警隊的于隊長是個個頭不高身手十分矯健的人。他一馬當先只身翻過后墻潛入院內偵查,其他人留在原地待命。
王顯宗坐在屋內的長凳上,給自己倒了碗桌上的涼茶,驅趕著一路奔波的暑熱。旁邊靠墻放了張八仙桌,一個戴黑框圓眼鏡留著寸頭的微胖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前用刻刀細心雕刻著一枚核桃,王顯宗進門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一邊埋首于藝術創作一邊跟王顯宗搭著話。
通過他們的交談,于隊長確認了這棟房子里藏有毒品。他用通話器發出指令,一隊人迅速各就其位,如雨燕掠過屋檐般輕盈,悄無聲息中就將這座房子圍得固若金湯。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緊隨而至的是震耳欲聾的一聲驚雷。
王顯宗下意識的朝通向院子的堂屋門口看了眼,卻只見一隊人馬如神兵天降,箭一般沖進屋內!
中年眼鏡男嚇得渾身一抖,丟掉刻刀下意識的就去摸藏在八仙桌下面的槍,手還沒碰到槍就已經被黑黝黝的槍口抵住后腦。
“不想腦袋開花,就把手舉起來。”周易在他身后冷冷的說道。
手往前一寸是現在死,舉起手來是審判后再死,但如果多交代點兒說不定也可以不死。
求生的本能讓眼鏡男乖乖舉起雙手。在手銬扣上的一剎那,他腦子里居然不合時宜的想到:這個核桃是雕不完了,可惜。
“搜!”
于隊長一聲令下,除去負責看押的警員外,其余人各自散開在房子里搜尋著毒品的蹤跡。
周易和汪鐸及另一名寧禹的同事來到二樓。不管他們腳步再怎麼輕盈,老舊的木地板依然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二樓有兩個房間和一個用布門簾擋起的廁所。三個人分散開來,各自朝著目標房間推進。
周易一腳踹開一間房門,用槍指著屋內。空無一人的房間簡陋而整潔,看樣子每天都有人打掃。房間內殘留著煙草的味道,周易皺著眉來到窗邊,看到放置在窗臺上的煙灰缸。他猛地轉身朝外跑去,攪動起的空氣讓煙灰缸里還未全熄的煙頭閃爍起暗紅的火光。
王顯宗進門后沒來過二樓,眼鏡男一直坐在桌前未動,這個煙頭說明這房子里有第三個人!
周易還未跑到門邊,就聽到一聲槍響,他心里一驚,急速沖到門口,只見一個身影從擋著布門簾的廁所里閃出。廁所旁邊就是正對前院的二樓走廊,估計那個人剛才是害怕引起樓下警察的注意而一直按兵不動,祈禱警方抓了樓下的兩個人就會收隊,此刻他已別無選擇,沖到走廊的雕花欄桿前翻身一躍而下。
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打在屋頂,像極了周易此刻混亂的心跳聲。
他無暇多做他想,立刻朝著犯罪分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飛奔路過廁所的瞬間,他用余光看到布門簾遮掩下汪鐸倒在地上露出的一只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