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倒地后,萬永福又想去刺那個女孩,幸虧那邊那個小伙子沖上去及時出手制伏了萬永福,阻止了他繼續行兇,要不然估計那女孩也懸了。”董星文說話間又指了指坐在角落里那個受傷的年輕人。
周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護士正在給那人右側小臂纏著繃帶,他的手上和衣襟上都不同程度沾染著血跡。
董星文嘆氣道:“要說這孩子可真夠不錯的,救護車趕到之前一直是他在對死者進行急救,可惜了,人還是沒救回來。”
護士給那個年輕人包扎完畢,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年輕人坐在那里不動不移,目光穿越了一屋子的忙碌嘈雜一直落在死者身上。其實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死者的很少一部分,可他就那樣執著的看著,眼神里帶著讓人讀不懂的情緒。
“滾開!!都他媽給老子滾開!!!別碰我!!!”一陣暴怒聲打斷了周易的思緒,萬永福正對著想要替他診治的醫護人員咆哮。
“老實點兒!!!”負責看管的警員試圖把萬永福按住,卻遭到了他的奮力反抗。
“你們都他媽的是什麼東西?!都給我滾遠點兒!別碰老子!你們知道老子是誰嗎?!不就他媽的一個小賤人嗎?還跟老子這兒裝清高!狗屁!老子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呸!”萬永福惡狠狠的朝著死者的方向吐了口唾沫,來表示對那個逝去年輕生命的不屑。
周易來到萬永福面前,看著這個被酒精支配的怪物。這人醉得可以,到這時候還在耍橫,渾然不知自己一只腳已經邁進了看守所的大門。
周易瞥了一眼他頭上和手上的傷,對負責看管的同事說道:“死不了,他不愿意治就甭管他。先把他帶回分局,讓他清醒清醒再說。多找個人跟著,路上注意安全。”
幾個人得令押著萬永福離開了,周圍的戾氣瞬間消減,而濃重的血腥和死亡氣息卻彌久不散。
周易摘下手套,問護士要了些酒精棉球,來到那個年輕人的面前。“先把手擦擦吧。”
年輕人聞聲抬起頭,略帶茫然的看著周易,像是還陷在思緒中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他看上去不過二十上下的模樣,雖然打扮入時,卻透著遮掩不掉的學生氣,輪廓分明的面龐略顯白皙,生得十分俊美,眼神干凈清澈。
“謝謝。”年輕人接過酒精棉,默默擦著手上的血污。
周易下意識看了眼他的手,那雙手修長而骨節分明,指甲修剪的很短,指尖的皮膚覆蓋著一層薄繭,大約是彈吉他留下的。
“我是西城區刑警隊隊長,周易。”周易拉過旁邊的椅子,坐到了姜義燃對面。“請問怎麼稱呼?”
年輕人聞言眸子忽然亮了下,坐直了身體一板一眼的答道:“你好,我叫姜義燃。”
周易稍稍打量了下姜義燃,年輕人四肢修長,身材勻稱挺拔但并沒有特別壯碩,跟那個長得像黑鐵塔一樣的萬永福相比,看上去戰斗力并不在一個數量級。尤其那萬永福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姜義燃敢在旁人都忙著自保的時候挺身而出去制止一個如此窮兇極惡的歹徒,光憑這份勇氣周易都覺得該好好表揚他一下,更不要說他是真的阻止了更大的傷亡。
“我聽說是你制伏了歹徒,救下了那個姑娘。”
周易本以為小伙子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自豪,卻不想他聽到這句話時眼神一片黯然。
“對不起……我沒能救得了他……”姜義燃再次朝死者的方向望去。
技術科已經完成現場記錄,正將死者抬入尸袋中。姜義燃看著袋子上的拉鏈被緩緩拉上,突然就紅了眼眶。那個年輕男人的體溫還留在他手上,他曾以為自己救得了他,可當按壓止血不起作用,心肺復蘇也無力回天時,那種眼睜睜看著一個生命消散卻無能為力的絕望是他從未經歷過的。
周易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你跟死者認識嗎?”
姜義燃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始終追隨著死者,一直到抬著遺體的警員消失在大門口。
他的神情不禁讓周易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兇案現場直面死亡時的心情,便忍不住想要安慰一下這個年輕人。
“你應該還是學生吧?”
姜義燃點了點頭,調整了幾次呼吸,終于把眼淚給憋了回去。“我是雋州大學的大三學生。”
“跟同學出來玩兒?”
“不是,我是來這演出的,我們幾個同學組了個樂隊,有空的時候就到這兒來演出。”
周易看了眼遠處的舞臺。酒吧的緊急出口就在舞臺的側面,當騷亂發生之時,姜義燃本可以是最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人,可他卻選擇了做一個勇敢的逆行者。
“你剛才做得很好,不是每個人都能有你這樣的勇氣,你是好樣兒的。”周易發自內心的夸贊著。
面對這樣的贊賞,姜義燃卻搖了搖頭,他懊惱的搓了搓臉,手臂上的紗布滲出了絲絲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