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夏青一幅已經想動手殺了他的神色,衛流光馬上換下嬉皮笑臉,裝作虛弱蒼白地說:“我……我現在身體很不好,不光是肉體,還有我的心。”
夏青嗤笑一聲:“你的心?不是早就四分五裂遍布陵光了嗎。”
衛流光點了下頭,又馬上搖頭:“這次不一樣,這次我的動心和死心,就像是春潮帶雨,來得急去得也急,自始至終就是一個人的事。”他想了想,深以為然:“這就是單相思嗎?”
個憨憨,看來是沒事了。
夏青不再和他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誰料衛流光快步往前,扯住了他的袖子,語速飛快問道:“你是和陛下一起流落民間了嗎!還有那麼久沒見,怎麼你都不跟我敘敘舊?”
夏青:“跟你有什麼舊可敘。”
衛流光很氣:“你以后人老珠黃被打入冷宮,別后悔今天的話。”
夏青涼涼道:“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讓你后悔說這句話。”
衛流光:“……”
衛流光眼眸復雜落在他身上,說:“我真的從來沒想過,你會當皇后。”
夏青郁悶:“……別說你了。”他自己都從來沒想過。
衛流光:“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老覺得你應該斷情絕愛,孤家寡人一輩子來著。你不該被困在皇宮。”
夏青想了想,說:“放心,我不會被困在皇宮的。”
衛流光眼睛一下子亮起,充滿小孩子般的興奮:“什麼什麼?你打算逃婚?要不要我幫忙?”
夏青:“……滾。”
離開了衛流光,夏青在宮墻角落一束開至荼蘼的石榴花下,看到了宋歸塵。楚國年輕的大祭司靜靜望著這邊,紫衫木簪,笑若春風,氣質通明如珍珠貝母。
夏青還是不能平常心對他,尤其是隱隱約約猜測到了百年前的真相后。
宋歸塵這回倒是說話挺正常的:“恭喜。”
夏青抿著唇,一言不發。
一朵石榴花落到了宋歸塵衣袍上,他輕輕拂去,“你用了阿難劍是嗎?”
夏青奇怪地看他,心中升起戒備。
宋歸塵笑著眨了下眼,儒雅隨和里帶一點揶揄:“放心,我沒跟蹤你。你師姐的葉子在我身邊呆了那麼多個日夜,它碎裂我肯定是能感知到的。”
夏青移開視線,不說話。
宋歸塵很多時候,在他面前像個喜歡開玩笑的兄長,緩緩說:“其實我不贊同這門婚事。但你決定的事,沒人能勸得動。”
夏青扯了下嘴角,加快步伐離開這里。
宋歸塵道:“這麼急干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夏青,想知道血陣的事嗎?”
血陣。夏青驟然猛地一縮,抬眸望向他。
宋歸塵被他逗笑,似乎是嘆息:“你真以為神骨從我手里溜回去,我會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嗎?這位陛下身上有古怪。我查了經世殿的窺靈石,也發現了一些線索。”
宋歸塵說:“我是沒想到,瑤珂就在楚國皇宮。”他想到什麼,輕嘲道:“拿自己的孩子做神復蘇的容器,她和珠璣某種意義上也挺相似的,不過珠璣比她還是要自私點。春商洞被徹底摧毀和你有關嗎。珠璣也是你殺的?你就是在那里面拔出的阿難劍?”
夏青只問他:“血陣到底是什麼?”
宋歸塵回道:“上古一種喚神的邪術。”
夏青手指微微握緊:“怎麼破除?”
宋歸塵道:“破除不了。不過你放心,這個邪術從來就沒成功過。”他頓了頓,淡淡評價說:“瑤珂也是蠢,不曾想凡人之軀怎麼可能獲得神的眷顧,怎麼可能成神,尤其他還是樓家的人。
”
夏青皺起眉頭。
宋歸塵見他如此:“我今日進宮,其實是想跟你說救樓觀雪的事。”
夏青見鬼一樣地看著他。
宋歸塵抬下巴,望向浮屠塔的方向,笑笑說:“想要誅滅神魂,必須先把它放出來。而楚國皇室擁有被神詛咒的血液,神魂出浮屠塔的一刻,樓觀雪必然會死。我可不想我的小師弟,大典當日就與愛人陰陽相隔。”
夏青其實很不想和宋歸塵聊天。宋歸塵對他很好,清風朗月,沒有一絲利用,也沒有一絲惡意。他冷漠望入他的眼眸,看的也只有一片含笑的融融春光。
可夏青看到他就覺得很抗拒,這種抗拒歸于深處是一種哀傷。或許曾經有過憤怒,怨恨,但是隨著百年的時光,都歸于歲月。
夏青聽見自己問。
“宋歸塵,百年之前,蓬萊的滅亡是不是跟你有關?”
宋歸塵聽到蓬萊兩個字,臉上的笑意稍淡,神情變得復雜而悵惘,但是他很快搖頭,平靜道:“不是,我成為楚國大祭司后就已經被師父逐出師門,再沒回過蓬萊。”
“好。”
夏青得到他的話,只留下一個字,什麼都沒多說,轉身就走。
宋歸塵看著他的背影,說:“不過,我最后看到了你。”
“神宮坍塌之時,你握著阿難劍闖了進來。我猜是師父要你過來阻止我,可是當時來不及了。”
“你師姐曾經問過我,后悔嗎?這有什麼后悔的呢。”
宋歸塵搖搖頭,弧度很輕的笑了下。
“依仗神的存在,鮫族造盡殺孽。我知道神無辜,可如果非要有一個罪人來終止這場無休止的殺戮,我覺得,我就挺適合的。
”
第62章 崩析(八)
“你帶來的只是另一種偏見和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