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情緒一眼能看清的事,可他就是被什麼束縛,封印在繭中,破不開糾纏的絲,看不清虛虛實實。
好煩。
他到底在怕什麼?
又到底在逃避什麼?
夏青把肩膀上的蝴蝶拿下來,任由它停在指尖,只覺得頭痛欲裂。
“啟動機關后,前方會出現一條白骨堆成的甬道,里面布滿障氣,最能擾亂人的心智。記住,一定要捂住嘴巴,不然很容易被困在里面。”
前方傳來寇星華認真的聲音。
夏青帶著藍蝶往前走,才發現所有修士也都上了岸,齊聚在一處平地上。
寇星華作為領頭人,正在跟眾人交代著關鍵處。溫皎就在旁邊,坐久了竹筏渾身難受,他受不了苦,皺著眉在旁邊,一臉不耐煩聽寇星華說話。
“皎皎,怎麼了?”寇星華自然也發現了溫皎的不對勁。
溫皎在楚國皇宮壓抑了很久的驕縱脾氣,在被一群人捧在手心呵護后幾日便冒了出來,他不舒服便想發火,聽寇星華說完這一番話更是心里冷笑。
果然還得靠他。
白骨道確實可以通向皇陵深處,可兇多吉少,一百人里能有一人生還就不錯了。
——白骨道,白骨道,那一路森森的白骨全是每一個擅入者留下的。完全有更輕松的路走,只不過需要梁國皇族血脈開啟罷了。
溫皎輕聲說:“星華哥哥,除了白骨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路可以進去了嗎。”
寇星華皺了下眉說:“我們來之前,問了很多下過棺的前輩,都說梁國皇族下棺走的也是這條路。”
溫皎心道,騙你們的。下過棺的人,沒死在里面,出去后也會被殺死,莫名其妙家中暴斃。
哪有真正了解這里的人呢。
“可是,那里聽起來好危險啊。”溫皎擔憂地看向他。
寇星華本想開口要溫皎留在這里等他們的,但又想到大祭司的話,溫聲道:“沒關系皎皎,到時候你就牽著我的手。”
溫皎道:“不是的,星華哥哥,我在幼年喜歡看書,在古籍上看到過關于春商洞的描述。好像……好像是有另外一條并不危險的路走的。”
寇星華愣住:“當真。”
其余修士聽到他的話也是愣住,眼中蹦出興奮的光彩來。
“小公子說的是真的?”
“白骨毒瘴聽起來就很危險,如果真的有別的路,我們還是不要去冒險了。”
溫皎享受著一群人驚訝崇敬震驚的目光,唇角勾起:“沒錯。”
“夏青,你怎麼現在才來。”黃七在人群邊緣,是最先發現夏青走過來的,興奮地喊了一聲。
夏青肩膀上停著一只藍色的幽蝶,衣袍將皮膚襯得格外蒼白,表情懨懨,唇有些不自然的紅。
黃七一愣,總覺得夏青有些不一樣,就……看著他怪不好意思的。之前在街上遇到,夏青慢吞吞咬著個糖人,皮膚白凈眼神清澈,頭發隨著風吹動就跟河畔的蘆葦荻花一樣,有種靜至極致,脫離俗世的感覺,但現在好像被人拉下俗塵。頭發依舊是亂的,藍色幽光下眼眸瀲滟,眼尾處似乎還帶了點紅,其實黃七看過很多眼尾帶紅的人,這樣的潮濕旖旎往往都會顯得比較曖昧,夏青心情絕對說不上好。聽到他的話,懨懨看過來,紅色像一抹印記,色若春曉,淡化了眉眼間的鋒利冷意,沾染了七情六欲。
黃七不由自主張大了嘴巴,想著溫皎之前的話,他以前是楚帝的寵妃?然后現在又變成那位前輩的情人?
他之前總覺得氣質不像,現在覺得,呃可能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你臉上怎麼了?”黃七小聲問道。
夏青故作鎮定,抹了把臉,漠然道:“什麼怎麼了?沒怎麼啊。”
反正眼神警告,就是兩個字“別問”。
黃七默默咽下了嘴里的話,眼神飄忽:“那位前輩呢。”
夏青:“哦,走丟了,不用理。”
黃七:“這能走丟?!他就留下你一個人?”
夏青也不想說是他刻意甩開的樓觀雪,含含糊糊應道:“嗯。”
黃七奇了怪了,同時心生憐憫道:“沒關系,他不要你,我們保護你,這皇陵危機重重,你跟著我們吧。”
夏青心情還是很低落,勉強地笑了笑:“哦,謝謝。”
溫皎話說到一半,視線突然就落到了夏青的臉上。他看著夏青和黃七說說笑笑,一下子拳頭在袖子里緊握。
在船上他被夏青懟的毫無反抗之力,不過是因為夏青知道他以前的事,有他的把柄。可現在這里是梁國皇宮,他才是這里的主人!憑什麼!憑什麼還要受他的氣。
“我不要他跟著我們。”
眾人正你一言我一語非常激動地道“還有哪條路,勞煩小公子說個明白”“多虧了小公子,不然我們可能真要走那條白骨路”,誰料溫皎沉默在原地半天,突然俏生生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寇星華愣住。
眾人也愣了。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落到了黃七和夏青身上。
灰袍少年肩上幽藍的蝶像是一簇無法忽視的微光,格外引人注目。
寇星華張了張唇:“皎皎。”
溫皎心里有很多惡毒的話,但是他知道不能說,他還要在寇星華面前維持形象。